第27章 男狐狸精初次侍寝(2/2)
这个女子,竟对他爱慕至此。
怪不得这次一回来,就要他进厢房,之前没碰他是因为没和离,现在一和离,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哎。”秋月长长叹息:“是啊,怎么都拦不住,夫人非要他不可。”
沈时纣不忍卒听,骤然偏过了脸,转身欲走,却又被秋月喊住。
“哎——你!”秋月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一句“公子”到了嘴边,又觉得不伦不类,干脆略过了称呼,喊道:“夫人去哪儿了?刚才夫人和你说什么了。”
沈时纣肤白,月色一晃,便如玉石般泠泠泛光,秋月这样一问,春日便瞧见沈时纣的脸骤然涨红,从脖子以下,一点点烧上了面颊上,他的薄唇抿的更紧了,呼吸也加重了些,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山间的松鹤,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一摸就要翻肚皮的小狗狗。
“说啊!”见他不答话,秋月立刻摆出来狐假虎威的架势,两手一叉腰喊道:“你是我家夫人买回来的小倌!小倌是什么身份你不懂吗?连侧室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暖床的,我是夫人的大丫鬟,我问你话,你要答的!”
沈时纣脸上的红几乎都要烧到耳朵上了,他在
秋月与春日的注视之下,艰难的挤出了一句。
“夫人回厢房了。”他说:“今晚,叫我过去。”
秋月与春日都僵立在了原地。
她们俩都是黄花大姑娘,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只觉得热血往脑袋上顶,春日扭脸就想走,却硬生生被秋月给摁住了。
“夫人叫你去伺候,是你的荣幸。”秋月顶着一张大红脸,硬摆出来一副“什么大风大浪我的见过更离谱的话本我都看过我一定能安排好这一切”的表情,昂着下颌,掷地有声的说:“你先去沐浴更衣,我给你讲讲侍寝的规矩,我们家夫人花大价钱把你买回来,你可得伺候好了。”
沈时纣的背绷的更紧了,一言不发的站着。
站在一旁的春日五雷轰顶,被炸的晕乎乎的,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想,夫人和夫人的丫鬟,确实是...与众不同啊。
——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在秋月与春日去烧水,准备让沈时纣沐浴净身准备侍寝的时候,秦府暖香阁中却一片寂静。
赵红珠从小厨房端了一碗粥,遣散了所有的丫鬟,自己一人走回了暖香阁。
她回到厢房里的时候,秦山岳正坠在梦间。
秦山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成了白青柠。
他以白青柠的视角,站在府门口迎接,看见自己带着赵红珠回了秦府的门,亲身体会到了白青柠那一日的心酸与苦楚,当他掷地有声的和白青柠发誓说和赵红珠没有任何男女私情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白青柠的喜悦与安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有人在他耳畔轻唤,一声声“子衿”,将他从那梦境中拉拽了出来,秦山岳渐渐睁开眼,就看见了头顶上的帷帐。
他的魂魄似乎还在那个梦中游荡,人也有些恍惚,梦中那感觉太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遍一样,他的身体却已被迫苏醒过来,这时,赵红珠已经坐在了他的床榻旁边。
“醒了?可觉得好些了吗。”赵红珠将秦山岳扶起来,柔声在他身边询问。
秦山岳逐渐回过神来,他捏着眉心,先声线嘶哑的回了一句“醒了”,然后又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梦。
莫名其妙,但又格外让他在意,萦绕与他心间不散。
“喝口粥吧。”赵红珠把碗递给他,替他揉着太阳穴,语调放的更慢了,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说:“老夫人方才醒了,跟我说,要早点操办婚宴,可我,不知能找谁来帮我,你知道的,我已没了双亲,更没了兄长,就连兰草都没了,我不知——”
秦山岳的心神立刻荡回来了,一股怜惜之意涌上来,他反手握住了赵红珠的手。
当时已是夜色深深,烛火映照下,秦山岳看见了赵红珠莹润的脸,赵红珠生了一个讨喜的圆脸,平时英姿飒爽,但一垂下眼睑时,又有一种独特的女儿娇羞。
人面桃花别样红。
“放心,我会去请一些军中好友的长辈来为你做嫁。”秦山岳攥着她的手,端着那碗粥,心下一片温暖。
赵红珠靠在他的肩颈上,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秦山岳为她寻一个靠谱的长辈来做嫁,她就算没有娘家,也不会被人看低了去,赵红珠一时心里格外安稳,她开始和秦山岳说自己的打算,婚宴办的急,该请谁,不该请谁,她的婚服该是什么样式的。
秦山岳抱着赵红珠,听着赵红珠说着这些细碎的事情,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白青柠当初嫁给他时,红烛千盏,华灯漫街的画面。
只是这一瞬间,秦山岳就如同被烫到了一样,立刻将白青柠从脑海中生生挖出,又攥紧了他的右手。
右手的伤痛还没好,白青柠的所作所为他也没忘,他与白青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白青柠的狠毒无情。
他不会再对白青柠有任何一丝情谊,现在陪在他身边,需要他照顾的人只有赵红珠。
“都听你的。”秦山岳一口吞下碗里的粥,声线嘶哑的说道:“我会给你最好的。”
厢房内一片温暖,一切都向着赵红珠计划之中的方向前行。
——
地上的人儿在夜里各有各的梦,只有天上的月儿亘古不变。
一片清辉随着清风落于九州,却照不亮雾林院,雾林院四处都是黑压压的树,到了晚上便显得黑,春日便拎着小锤子,把一盏盏墙灯都钉到树上,照亮了一条小路。
风灯夜行,烛火千点。
她回到沈时纣的厢房前的时候踟蹰了一瞬,但一想到秋月,她就又硬着头皮进来了——秋月都能行的事,她有什么不行的?
结果她一进门,就听见了秋月在训诫沈时纣。
“三从四德,这些都不必我教吧?你们公子苑里的人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你将夫人伺候好了,以后你就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是伺候不好,夫人可是会杖责你的!我们夫人打人可凶了,昨天前天还打死了两个丫鬟呢。”
春日跨进门槛,远远地看见沈时纣紧抿着唇瓣不说话,秋月在旁边耀武扬威。
春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女戒仿佛都白学了,她跟秋月现在就像是两个逼良为娼的老鸨,而他们夫人就像是个强买强卖的土财主,她们俩现在都在努力说服沈时纣这个清白男子。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跟了夫人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但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五彩缤纷。
她在门口僵立了一瞬,然后才生硬的挤出了一句:“时辰快到了,夫人想必也等不及了,这...这位公子,请吧。”
就这么一句话,让沈时纣又一次红了耳朵。
他骤然转身,在两个丫鬟的注视之下,出了厢房。
从他的厢房出来,要经过一片雾林,走过一条很黑的小路,才能走到白青柠的厢房,但今日的小路旁的树上都被钉上了风灯,橙亮的光芒将整条小路都照亮,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能看见那边白青柠的厢房。
沈时纣走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走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路一般,让沈时纣的心突然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他的心像是被两只手在拉扯,一边儿化成了甜蜜蜜的水,他只要一靠过去,整个人都要醉在一片软里,另一边还在努力挣扎,反复的说着那些话告诫自己。
他不是公子苑里那些下贱的公子,就算是被她赎出来,他也应该有自己的风骨,他不该从。
可是今夜月色太好,烛光太暖,他望向那片厢房时,心头的悸动根
本无法忍住。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白青柠那张清清冷冷,站在月色下望过来的脸,只觉得脚下像是生了风,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短,短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进去。
里面的人也没动静,他一个人在门口立了一盏茶的时辰,最终缓缓地推开了门。
他只进去与白青柠说两句话,说他不能如此,就算是白青柠当真爱慕他,也须得与他定下心意,互通门第,迎亲纳娶之后才能做这种事。
打定主意后,沈时纣踏入了门槛之中。
入眼就是并不宽绰的厢房,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张床榻,床上挂着洗的很干净的深蓝色粗布帷帐,白青柠就躺在塌上,双眸紧闭,呼吸轻柔。
出尘清丽的女子如同一朵莲一样依偎在塌上,一头乌发如水缎般铺散而开,她身上的裙钗一件不少,显然是等久了睡着了。
沈时纣心下松了一口气,却莫名的又升腾出几分说不出的失落,他在门槛前站了片刻,最终缓缓关上了厢房的门。
门一关上,厢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白青柠睡着,便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沈时纣那点藏在最深处的念想便如同烧沸了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出泡来,他站在门口看白青柠,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
而此时,月亮唾手可得。
沈时纣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单膝半跪到了榻前的矮阶上,他的一只手虚虚的托起了白青柠垂在床沿边上的手指。
白青柠手指纤细,指尖被修剪成漂亮的圆形弧度,莹润泛粉,虚虚的搭在沈时纣宽厚滚热的掌心中,指尖正好点在沈时纣的生命线上。
沈时纣觉得自己像是被摁住了生命,以一种作茧自缚的状态,维持着这个姿势,依靠在床沿上,无法离开。
白青柠的一缕发丝从她的肩膀上滑落,浓墨般的头发顺滑的擦过沈时纣的面颊,沈时纣望着白青柠月一般皎洁的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他从未遇到过白青柠这样的女子,把对他的偏宠都写在脸上,对其余所有人的示好都熟视无睹,仿佛只要他开口,白青柠就能把一切都给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他卑微的身份。
他生来卑贱,第一次感受到云端,感受到被艳羡,感受到温暖,不讲道理,不讲回报,他便是白青柠眼里最好的那个。
原来,被人偏爱是这种感觉。
沈时纣想,怪不得世人都要爱,也都想要被爱。
沈时纣靠在床榻,只觉得心口处那点公子仁德都崩塌了,碎成万千星辰,绕着白青柠绽放了一场无人知晓的盛大烟火。
他突然生出几分渴望来,他想日日都与白青柠在一起。
白青柠为了他,已经与自己的夫婿和离,他难道连迈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吗?他身为男子,又怎么能让一个女子为自己披荆斩棘?
他合该站在白青柠前头的。
沈时纣一时间胸口激荡万分,他的手掌合拢,却不敢太过用力,怕惊醒了白青柠,只是轻轻地握住。
他用力之轻,如清风拂过,但心头誓言之重,又如万座高山。
他明年二月便会去赶考,不过四个月余罢了,待到他高中,便向白青柠求娶。
白青柠于公子苑将他带出来,不嫌他卑贱,以礼相待,像是白青柠这样好的女子,他自当许正妻之位,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时纣把脸向下贴,用额头贴了贴白青柠的手指间,像是个讨巧的小狗狗一般,然后安静地伏在了白青柠的身侧,在床边享着这难得的时光。
窗外的月色越发柔和,厢房的烛火也便亮了一夜。
——
第二日清晨,白青柠醒来的时候厢房内空无一人,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昨日本是在厢房内等沈时纣的,但是等着等着,也没等来人,她困倦极了,自己靠着床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沈时纣昨夜来没来过。
她从床榻上起身,一眼正看到窗外的雾林,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厚厚白白的云层盖在天边,微凉的晨风从窗外吹进来,抚起了白青柠的发。
白青柠懒懒的在塌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腾腾的站起来。
从重生到昨天,她一直绷着一根弦,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凡走错一步,她就会如同前世一样被捅个对穿,拿到休书、离开秦家之后,那种紧逼着她的急迫感终于消散掉了,她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秋月。”白青柠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本想叫秋月进来倒杯茶喝,没想到秋月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夫人,要沐浴吗?”
白青柠转念一想,一会儿还要去趟白家,确实有一场硬仗要打,便点头应了,她本想再叮嘱秋月一句“顺便烧壶热水过来泡茶”,结果秋月根本都没听,风一样从门口跑出去了。
秋月是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厨房里,和早就等在厨房门口的春日八卦。
“夫人要沐浴,夫人要沐浴!”秋月攥紧了拳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就知道,那个男狐狸精果然有点本事!能把夫人折腾到现在才起来!”
昨日那个男狐狸精傍晚进门,第二天早上才出厢房门,一见了秋月,秋月才问了一句“你伺候的怎么样”,这人就支支吾吾的走了,没想到夫人一直等日上三竿才醒!
昨晚上进去的时候还那么欲拒还迎羞羞答答呢,谁知道竟这般生猛,公子苑这帮小倌,可真是藏得深!
“王八羔子,长得像是个没开过荤的似的,昨晚儿上耳朵红成那样,我还以为他多不好意思呢!结果一爬上床就舍不得下来啦!可怜了我家夫人,可怜了我家夫人!”
秋月气鼓鼓的絮絮叨叨,说的话都酸溜溜的,她总觉得,有了这个小倌之后,夫人都不怎么疼她了,一天天只顾着她的阿奴。
秋月一时间都恨自己不是个男的了。
她若是个男人,定要当第一个爬上夫人床的那个,哪有这男狐狸精什么事儿啊!
春日闷着头烧水,嘴上不搭茬,心里却有点向往。
那么好看的男狐狸精,谁不想要?听话又懂事,一身书卷气,安静站着的时候就如同松下白鹤,满身风骨。
她以前觉得,女子就该侍奉夫君三从四德,才能在这世道里活下去,过得好,但她看夫人,手里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有忠心的丫鬟,还有一个等着侍奉的小倌,这日子,不比在秦府还自在吗?
她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丫鬟,当即拿出一把柴火,狠狠塞进灶膛里,然后握拳许下了个宏愿。
她要攒钱,然后也去公子苑赎一个听话的小倌侍奉自己!
攒钱!买男人!
——
白青柠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对襟纱绸裙,只带着一支素净的银簪,便出了雾林院,由秋月驾车去向了白家
。
而白青柠离开雾林院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在雾林院之外,一道人影蹲守在远处的树上,目光灼灼的望着白青柠的马车,待到白青柠的马车走远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雾林院上。
确定白青柠不会回来之后,人影从树上落下,悄无声息的翻越进了雾林院中。
雾林院中现在除了沈时纣以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春日,春日在库房里清点夫人的嫁妆,一点点记录在册,免得夫人想用的时候找不到,沈时纣则在书房中读书。
他读的是一本论国策,讲的是如何治国,这些书他以前就学过,他幼时虽说日子过的冷清,但并不缺书读,还有人专门教他习武,只可惜——
“谁?”书页才翻了两页,沈时纣骤然起身,看向书房外。
他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与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绝对不会是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