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世今生(2/4)

秦山岳听见“小浪蹄子”“下贱东西”这两个词的时候,浓长的眉头骤然蹙起,语气也冷了两分,如硬刀相撞般冷彻凌厉:“娘,红珠也是您膝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什么样的品性,您自当比我还要清楚,此事发生后,她亦是痛不欲生,您何必如此为难与她?”

秦老夫人的脖子一寸一寸的挪向秦山岳,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迸出两道精光,像是两把刚刀,用力的刮着秦山岳的骨肉。

秦山岳久经战场,自是不怕来自一个花甲老妇的压迫,可是他却不得不怕来自母亲的威严,他僵立片刻后,又一次放软了姿态,拱手做出一个晚辈礼,说道:“娘,您疼疼红珠,也疼疼儿子吧,我们阴差阳错过三年,儿子实在不想再错过了。”

他想把自己的人生掰回到三年前,当做自己没遇到白青柠,从始至终,他娶的就是他的红珠。

秦老夫人从秦山岳开口说话时,便一直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秦山岳,等秦山岳说完了,她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不像是寻常人那种恼火、发怒般的涨红,反而像是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般的红,红中还透着隐隐的黑气,人看起来是精神烁烁、大力磅礴的样子,但是反而更瘦小了些,像是在燃烧自己的血肉,换来片刻的力量般。

“放肆!”秦老夫人的牙关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手里的刀被她颤巍巍的拎起来,声线高亢的喊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秦家唯一的嫡子,是当朝将军!你父可享太庙,你为国征战!赵红珠又算个什么东西,连个清白身子都没有,你怎么能娶她?往日情谊是真,但她现在贱如烂泥,你何苦把那脏东西往自己的脸上糊?真叫她进了门,你是要被人骂一辈子的!”

秦老夫人呵斥完之后,就看见她那个儿子站在远处,连拱起的手都没放下去,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说:“娘,道理儿子都懂,我就是要她。”

秦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

身上的一股股血都往头顶上涌,手脚开始发凉,但脑袋却像是要爆炸般烧着,秦山岳的身影在老夫人的面前摇晃成三个影子,又突兀的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秦老夫人记忆里的秦山岳还是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然后被他刚从沙场点兵回来的爹从被窝里拎起来,穿着单衣就被丢到雪地里打桩,秦老夫人心疼的在一旁看着,只听见秦老将军说:男子,当顶天立地。

秦山岳就一天接一天的长,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跟他爹一般的威武端正,一般的侠肝义胆,虽性子古板,但却可靠稳重,是全京城最耀眼的儿郎,是拿命豁出去拼、替大奉开辟疆土、守城守民的将军,比那些流连花楼、纸醉金迷的贵公子们不知强了多少倍。

秦老夫人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骄傲。

可昔日那个会瘪着嘴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团子早就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比她还高上两头的高壮男子,两只手一撑,说话时却并不看她,固执的说着那些让她烦躁的话。

美好姻缘与坦荡官途皆在望,他怎么就非要犯浑呢?

她自己的儿子,却不肯听她的话,不肯听她的话!

秦夫人只觉得脑袋里那股血烧起来了,烧的浑身的经脉都跟着痛,一股气直接顶上头皮,半个后背都被带的胀起来,她不知从哪儿窜起一股子力气,竟然直接将那把刀轮起来,横拍向了秦山岳的脑袋。

事发突然,秦山岳压根没有预料,只能匆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刀锋抽到了鼻梁,几滴鲜血迸溅,而老夫人犹觉得不够,还挥舞着手中的刀,毫无章法的砸、砍向秦山岳。

秦山岳只得夺下老夫人的刀,谁料夺了刀后,老夫人竟随手拿起花盆、杯盏砸过来,秦山岳匆匆避让,并叫后头跪着的嬷嬷们将秦老夫人摁住。

这一番折腾,硬是从午夜子时折腾到黎明时分,一众婆子们累的浑身大汗,秦山岳都觉得眼前发晕,老夫人却仍是精神奕奕的模样,骂街的力道几乎要穿透落霞苑的墙,一路飘到外头的花园里头去。

当夜,落霞苑所有人都没沾枕头,一群人伺候着老夫人,眼看着老夫人活蹦乱跳的追着小少爷打,一群婆子们都有些记不清今夕何夕。

落霞苑上回这么热闹,还是好多年前,小少爷往老爷的茶杯里尿尿,说要请老爷喝童子茶那回呢。

秦山岳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清晨,他才回到焚书院。

老夫人还在闹,被几个嬷嬷好说歹说的摁住了,焚书院里倒是宁静,只是他不好跟赵红珠同睡一屋——纵是有了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老夫人今日骂他的话历历在目,他也该避讳些,可出了焚书院,他竟没别的去处了。

暖香阁被砸了,现在还没弄好呢,落霞苑一片狼藉,秦府倒是有旁的院子,只是秦府这些年都无人居住,那些院子也都是未曾收拾过的,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逛来逛去,最终竟走到了莲院里。

莲院里的下人们也都撤出去了,一个都没剩下,赵红珠明面上不说,手里头却利索得很,前些日子还叫一些丫鬟们把莲院里的莲花都给拔了,等她大婚之后,她还得把莲院的池塘都给回填上,然后把莲院封上,过几年换个其他的什么地方,把白青柠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都消除掉。

所以,现在秦山岳进了莲院后,只能看见一湖活水,一点莲都瞧不见了,里头的鱼没人喂食,早都饿死了,只有一些小□□还呱呱乱蹦,整个莲院静的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秦山岳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寂寥。

他沿着往日的方向,一路走回到了他们的厢房中,他与白青柠所住的房间倒还是维持原样,里面的陈列简单雅致,倒是花瓶空了。

白青柠一向喜欢花,不管是什么时候,花瓶里都要插上合时令的花束,眼下九月底、近十月,应是插上菊花,多是浓烈明媚的黄雏菊,一个细细的瓶口里能插上五六朵,每一朵都被精心裁剪过,放在窗边,迎着朝阳肆意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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