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绽(1/2)

六公主一言令众人缄默,溧阳睨她一言,并未计较。

天地之大,多是阴阳交合,女子相恋毕竟少数。

公主们沉默下来,裴琛拨了拨茶盖,“要听六殿下上课可以选个日子,今日是商议如何救两位公主,六殿下你觉得她们不对也可,接下来请您听着就好。”

三公主立即附和:“对对对,先说说如何搭救。事已至此,事情闹大了,陛下恼恨是缘由是什么?”

“姐妹相恋,违背伦理。”一公主心绪平和许多,小姑娘们情窦初开,情爱的对象是男是女,亦或是受到长辈影响,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三公主唇角抽了抽,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公主开始出馊主意了,“既然陛下觉得姐妹相恋,那就让她们做不成姐妹。”

“如何做不成姐妹?”七公主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姐妹也是可以说不做就不做的吗?”

“她们都是陛下收养,空有姐妹名分罢了。”六公主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小小声说了一句。

说完,立即遭受到七公主的‘恶眼相待’,她立即缩着脑袋坐了回去。七公主沮丧道:“就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吗?”

“七殿下的完美是指如何完美?”裴琛疑惑。

“既保全她们姐妹名义,又能让陛下息怒,也不让两人分开啊。”七公主天真道。

说完立即遭受到一公主的嘲讽:“你在做梦呢,就算陛下息怒,天下人也会指责我们公主胡乱作为,违背天道,到时百姓口诛笔伐,你能受得住吗?皇室不论,如何做天下表率。”

“可是皇祖母与先帝呢?”七公主怔忪,大眼睛骤然失神。

溧阳惋惜:“太后当年是危在旦夕,且有功于百姓,救济灾民,创建女学,哪一样不是功与大周的善事。她一人又做了什么,食公主俸禄,享公主荣华,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她一人。”

七公主傻眼了,六公主哀叹一声,口中念念有词,旁人也听不到她说的。

裴琛主动说道:“既然如此就兵行险招,废四公主的爵位,亦或两人一起废。当她们成为百姓后,所言所行便与皇室无关。”

“如何废?”三公主心口一跳,猛地提了一口气。

裴琛道:“简单,寻四公主的母亲来。”

“她是孤儿,莫说母亲,只怕连五族内的亲人都没有。寻不到。”一公主觉得匪夷所思。

溧阳接过话来:“既然没有,那就造一个出来。一旦有母,陛下便会放弃她。到时百官也不会有异议。”

公主有生母就会违背陛下收养公主的初衷,她们都是皇嗣,一旦有了母族,心思偏向,容易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因此有母亲来认,陛下势必会放手。

书房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半晌无人说话了。屋外风声大了,窗户门板被吹得呼呼作响。

废公主爵位是大事,几人所谋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泄露一言都会是死罪。

生母如何凭空造,需拿出证据,也需要人信服的理由,众人冥思苦想半夜,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定出章程。

宫门下钥,六公主七公主已回不去了,三公主将两位妹妹带了回去,一公主照旧一人离开。

深夜,更深露重,寒风呼啸,屋内两人并肩躺着。

溧阳无甚睡意,想起上辈子两人的结局,离开皇室或许是一件好事,礼法不容,她们又非果断之人,唯有平凡些才可安稳度日。

“殿下,她们若出宫,能做什么呢?”裴琛忽而想起棘手的问题,两人都是金枝玉叶,宫门都很少出,出宫后如何度日呢。不会经营的话,坐吃山空。

溧阳无奈道:“且将一人捞出来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心情不佳,都没有说笑的心思。躺下后各自沉默,窗外风声呼叫,明日气温必然大降。想到气温,裴琛往被子里钻了钻,她的手脚冰凉,这几日入睡时已然捂不热了。

溧阳回过神来,侧身看着她,一张晶莹似玉的脸蛋就送至她的面前,她愣了下,接着是脸蛋蹭着发稍,愈发近了。

等靠得极近了,裴琛就不动了,一双眼睫徐徐垂了下来,带着几分乖巧,应该是畏惧冷。溧阳静静看着她,没有过分的含义,只觉得诡异不宁的日子中静心来看身侧人,岁月静好,竟有几分温馨之感。

夜晚的烛火影影绰绰,明明灭灭,照不清裴琛的眼睛,溧阳万想不到自己会与裴琛成亲,乃至同床共寝。平生自己最恨性子懦弱之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在意过裴琛,遑论嫁给她。

想法一旦扎根,人就会胡思乱想,溧阳看着白净的女孩,无端去想着过去的事情。

点点滴滴,努力去想,最多的便是裴琛低头敛眸,畏畏缩缩。

她稍微顿了顿,往前挪了两寸,贴着裴琛的头皮,闻及淡淡的清香,她留神裴琛的动静。

裴琛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察觉。溧阳朝被子里缩了缩,与裴琛平齐,两人靠得极近,她都能感觉到裴琛身上的冷意。

从始至终未曾改变的是裴琛的体温,始终是那么冷。

裴琛的眼睫很长,翻卷而修长,一根根都能数的清楚,她细细看着,女子睫毛长,翻卷更为好看。

溧阳睡不着,无趣到细细去数裴琛的睫毛,数完右眼去数左眼,两只眼睛睫毛数量不同,她无端笑了。

阖上眼眸,强压着自己去睡,冥冥中,她感觉到了裴熙的气息。

自己似乎太过想念她了,她应该在公主府由ru母抱在怀中细心呵护着。

闭上眼睛须臾,心反而躁动不安,她又睁开眼睛,裴琛气息均匀,睡得很香。

溧阳无趣得很,伸手拨了拨裴琛的眼睫,睡梦中的人似乎嫌烦,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睡了过去。

溧阳发笑,凑得更近,拿手去摩挲她的下颚,困意消散,裴琛怎么能睡得这么香甜呢。

她觉得对方心大,可又想起两位公主与之无甚感情,自然不会太过关心。

夜色浓厚,黑夜无边无际,榻前一盏孤灯成了最后一抹光明。

溧阳辗转至半夜,凝视裴琛许久,从未有过这般仔细看一人,大约这就是同榻而眠的缘故。

天色微亮,婢女来喊,溧阳立即醒了,裴琛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手伸出来的那刻又缩了回去,冻得不行。

等适应后,她又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由婢女伺候更衣,最后塞进马车里。

她抱着手炉,冷得厉害,溧阳却慢条斯理地吃着随身带来的薄饼,饼是热乎,她直接往裴琛嘴里塞了一块,“睡了一夜还不够吗?”

“天好冷。”裴琛咀嚼着薄饼,浑身无力,手中的手炉让她感受到了点点温度。

“是你懒了。”溧阳道一句。

裴琛不争论,马车很快到了宫门,两人各自分开,上朝的上朝,回步军的回步军,不出意外,两人晚上才会见面。

东边一片雾蒙蒙,风挂在脸上也有些刺骨的疼,秦子义进入寝殿后感觉周身被热意笼罩,一冷一热极为不适应。

陛下正在更衣,她趋步而进。明昭站在铜镜前,眉眼不展,宫人将一件一件衣裳给她穿好,她看着铜镜,铜镜一角出现了秦子义的身形。

秦子义悄悄抬首,目光所及,香炉内香烟缭绕,陛下扬起下颚由着宫娥给她整理衣襟,宫娥纤细的玉手在陛下肩际上跳动。她垂下眸子,敛下羡慕。

陛下侧颜如玉,保养得宜,她的肌肤如一十岁的女子般光滑,淡淡的妆容显得她愈发年轻。这一刻,秦子义再度抬起了双眸悄悄去看,悄悄去打量。

明昭好似没有注意到秦子义,依旧没有点破,曾几何时,她也曾打量过一个姑娘,年少爱慕,久久不愿忘怀。

如今,物是人非了。

该上朝了,秦子义跟随陛下左右。

朝会如往日一般,一番唇枪舌战后散朝,各自回官衙。溧阳慢慢地走在人群中,三公主与礼部官员走一起拉家常,一公主则留在大殿内与陛下叙述母女情。

午后,三人坐在酒肆内,一公主先开口:“陛下不肯谈她。”

“我与礼部尚书说了许久,谈论礼法,前朝储君必然是陛下骨血,大周略微不同,因陛下就是先帝养女。因此许多规制如同虚设,但我问过礼部尚书,公主一旦有亲族,无形中就破了规矩。”

溧阳沉默,其他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酒肆外突然想起一阵打斗声,三人走到窗口,只见道上站了许多百姓,禁卫军驱赶百姓,似有大事发生。三人都是女孩,自然不会挤过去,派了随从去打探。

外间人声鼎沸,呼喝声连连响起,酒肆掌柜害怕出事,连忙让伙计将门都关了起来,若非酒肆的客人站在窗口,他也要将窗户关上。

姐妹三人等候片刻,随从跑了回来,“是驸马在捉拿刺客,说是裴氏逃匿的族人。”

“是裴铭吗?”三公主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前段时间裴氏宗祠被烧,裴铭被裴氏除名不说,又被陛下罢免职位。

一公主闻声色变,溧阳端起茶盏之余扫了她一眼,“一妹妹慌什么呢?”

“我没有慌,大姐姐看错了。”一公主抿唇,将酒盏放下,唤来仆人:“去看看何时结束,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属下这就去。”仆从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三公主疑惑道:“裴铭犯了什么大错啊?”

“错在庶出罢了。”一公主慢悠悠说道,就像她错在是一公主,而不是长女。若无溧阳,陛下会更加看重她。

在大周嫡庶不明显,但在裴家,嫡庶分明,太后喜欢裴琛。哪怕裴琛是个废物,太后依旧会将最好的补药源源不断的送到裴府。

溧阳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裴铭曾算计我,在我酒中下药,后被我识破。一妹妹,这样的人,你敢用吗?”

一公主看向溧阳唇畔的笑,刺眼又嘲讽,不觉说道:“大姐姐如何确信是裴铭?”

“我确信是他,难不成你信他不信我这个姐姐?”溧阳挑眉。

三公主很难得地没有插入两位之间的谈话,毕竟裴铭是谁,她都快不记得了。

外间禁卫军的动静愈发大了,一公主派出去的仆从久久未归,刀剑无眼,掌柜将窗户也关上,害怕出事。

午后阳光大好,酒肆内一片昏暗,客人们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纷纷问掌柜可有后门。

掌柜指引着客人从后院离开,三人的马车都在门口,后门离开只能步行,三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三公主觉得无趣,索性又点了几道菜,溧阳也放平心思,挑了一份甜点。三公主惊讶:“大姐姐,你怎么吃甜食了?”

溧阳有些尴尬,道:“驸马爱吃甜的,我便试试。”

糖葫芦能让裴琛退烧,想来甜食也会让人高兴的。

三公主目瞪口呆,呆呆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酒肉,不可理喻道:“大姐姐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沾的,说什么甜食会让人放松,会让人迷失心智。啧啧啧,看来你被男人迷失心智了。”

溧阳淡笑不语。

唯独一公主忧心忡忡。

约莫半个时辰后,门外动静小了些许,打开门去看,禁卫军已撤军,街上一片萧条,不见百姓行走。一公主的仆人也回来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回道:“听说人抓住了,眼下也可通行,几位殿下也可离开了。”

“好。我先走了。”一公主直接领着人走了。

三公主怀疑道:“她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溧阳不语,令人付过酒菜钱,自己领着断情走了。登上马车的时候,她吩咐断情:“跟着一公主。”

“属下这就去。”断情领命,扫了一眼一公主离开的方向,立即骑马跟上。

日落黄昏,裴琛回府,闵棠巴巴地跟着她一道回来了,元辰哀叹一声:“真是烈女怕缠郎啊。”

绝义不解:“驸马是郎啊,哪个烈女缠他了。”

元辰如木头人般凝住两息,继而嬉笑道:“我说笑呢,你听错了,我饿了,你有东西吃不?断情哪里去了,我饿了。”

“你饿了找断情有什么用啊?”

“断情有吃的啊。”

绝义凝固下来,断情什么时候随身携带吃的了?

闵棠一路跟着裴琛回家,跟着她回院子。裴琛无奈道:“裴家枪不可传授外人,会被赶出裴家的。”

“你可以教我其他的,你耍棍也很厉害的,□□也不错的。”闵棠抱着卧房前的树不肯离开,可怜兮兮,夕阳落在身上,缓缓镀上一层金箔,亮丽夺目。

“□□啊。那把刀重,你自己先回去练习,改日教你。”裴琛被纠缠得不行,闵棠痴迷武术,竟出身在书香世家,也是反差。

闵棠被哄走了,裴琛松了口气,接连喝了两盏参茶。

白露白霜伺候她换下甲胄,穿上舒服宽松的衣袍,片刻后,溧阳就回来了。相比较她的轻松,溧阳忧心忡忡。

“急不得,慢慢来。”裴琛拉着她坐下,支着双手凝视着她:今日酒肆如何?”

清晨两人出门商议在一公主面前演一出戏,看看一公主知晓裴铭被抓后是什么反应。

“她的反应却很古怪。我令断情跟着了。”溧阳皱起眉头,凝着茶碗中青色的茶叶,对面的裴琛将新做好的点心推到她的跟前,脸上挂着舒心的笑。

不知何时开始,裴琛面上的笑多了许多,不再那么阴狠。溧阳一时惶惶,从裴琛纯净的笑容中发现了裴熙的影子。

曾几何时,裴熙也笑得璀璨明目,时时挂着笑容。

她沉默下来,低眸看着茶汤,半天才道:“我已令人去安排了。”

如今做事束手束脚,上有陛下太后,下有处处挑刺的明澜,反不如摄政时潇洒。

裴琛听后笑说:“接下来我们就莫要出声了,且看礼部与陛下太后的意思。我们能做的不多,我们事事都做了,她们又该如何是好,两位公主出宫后如何生存。其实她们开府随意找个病秧子嫁了,接下来守寡,两人悄悄的,倒也不错。世道不准,谁能像陛下般手握生杀大权呢。”

溧阳拧眉,她当初嫁给裴铭,一是被裴铭所控,一是因为嫁谁都要嫁,世间女子哪儿能不嫁人呢。

嫁人后便自由了,她们是公主,行事比寻常女子自由些。与其困在宫中,不如开府嫁人。

可惜两位公主性子懦弱,嫁人后指不定会受人欺负。

后果如何,她也看不定了。

裴琛前一世被溧阳逼婚逼怕了,未曾及笄前殿下就给她挑了许多郎君,武功好的学识好的,家世好的,相貌好的。如今想来,还是太后与陛下开明,竟然可以容忍自己女扮男装娶了公主,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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