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补偿(1/2)

梨花林内清爽宜人,不时掠过清风,沁人心脾,如同山间般幽静。

女孩祖籍郑州,家中姓周,她唤周意,家中幺女,父兄常出门做生意,唯有她和母亲作伴。她喜欢梨花林,母亲允她时常来玩。自打裴琛第一回误打误撞闯进来后,她来得更为勤快,时常盼着裴琛这个‘外男’再度出现。

母亲不准她吃的糖,裴琛都给她买了。她拿回房里偷偷的吃,婢女也被她带坏了,两人合作藏着吃食。

“我们来了自该拜访令堂,不知可能引路?”溧阳重规矩,不愿就这么糊里糊涂登门,拜访主人家才是名正言顺。

周意点点头,片刻怔忪后眯住眼睛,悄悄说道:“我娘会喜欢嫂嫂的。”

“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嫂嫂身上气质与众不同,是我娘喜欢的那种。”

裴琛:“……”

周家府邸颇大,梨花林只是一角,周意领着两人出梨花林,过甬道,宅内别有洞天,假山流水,树木青翠。

梨花林走到周夫人的上房走了足足两盏茶的时间,一路上遇到的婢女皆不敢言语,更不会左右去看,由此可见,规矩极好。

裴琛未曾想到寻常商户也会有这么大的规矩,她好奇周家人究竟做什么样的生意。

入上房,婢女们去通禀,周意小声说:“我阿娘不苟言笑,她不是不喜欢你们。”

两人颔首,婢女跨过门槛,与周意见礼:“姑娘进去吧,夫人等着呢,也请贵客也一道进去。”

周意朝溧阳眨了眨眼睛,笑容着实可爱,难以想象她在这里生存了多年,身上气息灵动。

周夫人是落难的官眷子女,入商门后常常用官家规矩来约束儿女,将京城内的那套规矩用在女儿身上,然时移世易,那些规矩已无人再用。女子入学入仕,已是常事,也不会有人足不出户。

周夫人看似注重规矩,实则是沉迷于往日的官家荣耀。

周意领着两人进屋,溧阳奉上厚礼,周夫人看出两人不同凡响的气质,尤其是溧阳。寒暄几句后,周夫人询问两人出自何处。

溧阳道京城来的。

周夫人眼睫微颤,语气缓和下来,“我以前也住京城,不知你们住哪里?”

“偏僻角落里,夫人不知晓。”溧阳委婉说道。

周夫人感叹家道中落,裴琛扫了一眼周意,眉眼耷拉着,多半是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偏偏她的母亲喜欢。

溧阳觉得无趣,女儿灵动,母亲一板一眼,无甚意思。

她起身要走,周意挽留,“嫂嫂不如留下用饭,白得了您那么多好东西呢。”

“不值钱罢了,你留着玩。”溧阳摇首。

周意红了眼眶,溧阳说道:“我家婆母喜欢热闹,改日我给你下帖子约你去玩。”

“好呀好呀。”周意再度笑了,小心翼翼地觑了母亲一眼,小心说道:“母亲,女儿送送嫂嫂。”

周夫人似有犹豫,在重新打量溧阳后改变主意了,“莫要慢待贵客。”

“女儿知晓了,谢母亲。”周意福礼,转身朝裴琛眨了眨眼睛,裴琛失笑。

三人离开上房。溧阳打听周夫人的过往。

周意悄悄说道:“我外祖家曾是京城内的大官,后获罪,我母亲被罚成官奴,我父亲买了回来。我母亲才学极好,我父亲花了些钱销了她的奴籍。我父亲娶了母亲后,家中生意蒸蒸日上,我父亲很喜欢我母亲呢,就像哥哥嫂嫂一般恩爱。”

裴琛大致明白,明白周夫人端着态度的缘由,她从官家女落为奴隶,被迫嫁给商户,商户的地位岂可与官眷相比。

不过时移世易,若没周家,她依旧是个官奴。

三人道别,周意依依不舍,“嫂嫂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忘的。”溧阳答应。

两人照旧步行离开,一路走着回府。

回到府上,午时过了一刻,白延已然在屋内大吃大喝,一侧的青莞瞪着他,愤恨不平。

府内的采买都是有定例,青莞爱吃鸡,采买的人会挑选最好的仔鸡,白延一来,将她的仔鸡吃了。

白延一见裴琛犹如见到了亲老子般笑了起来,跳到她的跟前,“好兄弟,你去哪里了?”

“随处走动,指挥使怎么来了?”裴琛眼皮微跳,白延过来必没有好事。

果然,白延神神秘秘地拉着裴琛去书房说话,留下愤恨的青莞与忧心忡忡的溧阳。

两人进入书房,白延关上门,说道:“借我些银子。”

裴琛:“……”就知晓没好话。

“没钱,我钱都给了你,这回赈灾我还拿钱买了药材,没有余钱借给你。你还是找其他人去。”

“好兄弟,我想买一批兵器,没钱。”

“你这是违反大周律条的,是犯错,没钱。”

“我同陛下上了奏疏,陛下答应了,户部迟迟不给钱。兵器不能等,等户部的银两过来,我就给你。”白延急得跳脚,将陛下批复的奏疏拿了出来,“你看看白纸黑字,我让人去户部催了,没音信啊。”

大周各处都等着拨银子,陛下批复后,还要户部拨银。户部事务多,不是你去就能拿到银子,事有轻重缓急,还得等一等。若遇上坏心眼的,故意晾着你,三五年都是常事。

裴琛确认奏疏是真的后,沉吟良久,白延跳脚,她说道:“我让人去户部催一催,我给你拿银子买不像话,等等吧。我这里真没钱。”

养兵是白延的事情,上面怪罪下来,溧阳最多是失察之罪,但给银子购置兵器就等同合伙了。

“你的办法行不行?”白延不大相信,“兵部那些人就是硬骨头,我都催了几回。”

“那是你没人,我找三公主去催一催,如何?”裴琛被搅得头疼,白延就会打仗,人情世故一概不知。

莽夫。

她无力叹气,白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忘了你是驸马,那你去催去催,我等着。你可真是能耐啊,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你这兄弟认得不错。”

裴琛翻了白眼,不忘问道:“徐州指挥使品性如何?”

“一头牛,不必说。”白延摆摆手、裴琛细问,两人坐下细细说。

前世,她攻下徐州时并非是今日的指挥使,当年一战,她记忆犹新。

白延解释,如今的指挥使唤梁毅,家中三代务农,到他这里就与众不同。他一路爬至指挥使的位置,愚孝不说,性子也倔。

梁毅得罪的人不少,与同僚关系也不好,有的时候两人一意见不和,就会争执不休。

梁毅不懂得变通,又极孝顺,老母有事,他急得不行,但他这个母亲拎不清,四处捞好处。

裴琛知晓梁毅为何在徐州消失得那么快了,他是寒门出身,不懂交际,老母还在背后惹事,如何服众。

了解几句后,白延要走,裴琛拉住他:“可能与梁毅交好。”

“我不和牛说话。”白延不肯。

裴琛冷笑:“你不就是牛嘛,你们有话好说。”

“两句指挥使私下来往可是结党营私的大罪,陛下知晓,我的脑袋不保。”

“也罢,你回去吧。”裴琛心中自有主意,梁毅身上诸多弱处,随意找出一处,足够让梁毅身败名裂,难以在徐州立足。

梁毅这样的军将多如牛毛,完全可以找人取代他,有一点,他可以胜过旁人。梁毅在徐州扎根多年,下属颇多,新人过去,难以服众。

白延吃饱喝足领着兵走了,裴琛坐在书房里,苦苦冥思对策。

不知坐了多久,溧阳推门而进,屋内人愁眉不展,她悄悄门,斜眼望向她:“不饿?”

溧阳背着光,裴琛眯着眼睛看过去,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她微微一笑,溧阳将午饭给她摆好。

“梁毅的事情,我已派人去做。”溧阳俯身在她对面坐下,裙摆在脚畔逶迤,体态轻盈,含笑道:“你做一,我做二,如何?”

她的笑容里有些释然阴狠的味道,她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不后悔。裴琛心里发慌,端起饭碗也不知所措,含糊扒了一口米饭。对面人托腮凝望着她,眼波如水。

“殿下,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比起前世,百姓少受许多灾难。”

“我在想,第一步怎么走?”

“我已想好怎么走,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好生养病即可。”溧阳托腮,尾指擦过自己的唇角,抿着一丝笑,其余的皆是阴狠。

这样的溧阳是裴琛从未见过的,她想反驳,溧阳却说:“我也想入一回地狱。”

进入地狱才知成为恶魔的滋味。她望着裴琛,裴琛唇角抿得很紧,已然不高兴。

“裴琛,你入得地狱,我也能入。”

“你可知我入地狱后如何结束的?”

“退位。”

“那你为何要入地狱?”

“我不入,你便要入,你入地狱,我成神吗?恶魔与神女如何相配呢,恶魔作伴才是最相配的。”溧阳轻笑。

笑意清浅,如山间清泉,温柔透骨。

裴琛恍惚,溧阳笑吟吟,打着商量的语气却将事情说定了,手已伸到她的面前,“乖,听话。”

“殿下为何变了?”裴琛觉得她有些陌生。

溧阳说道:“我看见许多人身亡,命如草芥,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庸庸碌碌。”

“我不信你的说辞,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裴琛止住她未说完的话,“你是发现什么事了吗?”

溧阳淡笑,不肯再说了,催促她快些吃饭。

裴琛哪里还吃得下,磨磨唧唧咬着饭菜,眼神幽怨极了。她无语望着自己的白米饭,狠狠咬一口,溧阳淡笑笑了,凤眸微眯,雍容华贵极了。

外间的天蓝得迷醉了眼眸。

吃过午饭,两人躺下休息,躺在凉席上,溧阳昏昏欲睡,裴琛精神好得很,听着蝉鸣,手上不安分地揪住她的一缕发丝。屋内摆着兰花,香气扑鼻,她嗅了嗅,香气淡淡迷人。

她望着身侧人美丽的面容,心醉了,不由自主地贴了过去,唇角擦过侧脸。

“再不睡就去树下乘凉,离我远一些。”睡梦中的人轻启红唇。

裴琛安分了,静静躺着,半晌后迷糊睡了过去。

溧阳在家里待了几日,过了初八后回官衙。裴琛又不安分了,联络心腹,让人盯着梁毅。她忙得不停,溧阳晚间回府,将婢女揪来问一问,驸马白日里做了些什么。

婢女一一作答,溧阳闻声听后,见了谁,与谁说了话,又做了些什么事,无一不答。

裴琛垂头丧气,溧阳淡淡看她一眼,她立即就老实了,怪得不行。

溧阳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婢女退了出去,她笑道:“你忘了挨打的滋味了。”

裴琛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你、你、你莫要忘了我是谁?”

“闺房乐趣也是不错的。”溧阳托腮,怜悯地注视着她,“青莞说你来郑州的日子身子反而差了不少,我知晓是我疏忽了,这些时日会补回来的。”

裴琛没有反应过来,闺房乐趣也可以这样吗?

用板子?

她呆呆的,傻傻的,有些讨人喜欢,反添了几分喜色。溧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每日回来都会问一问的,你好好养着,我就不问了。”

“你在糊弄孩子呢?”裴琛觉得她幼稚极了,拂开她的手,“我能按住你不动,你可以吗?”

“我可以锁着你,你可以吗?”溧阳微笑反问。

两人言论出乎意料,溧阳莞尔,裴琛直勾勾地看着她,在想哪里不对劲。

想了半晌,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索性抛开不去想,直接贴了上去,溧阳不肯了,道:“你再靠近,我明日就不回来了,让你再过寂寞的日子。”

“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言语恐吓,你不爱我了。”裴琛也拿出撒娇的一面,眉眼耷拉着,故意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溧阳靠着坐榻上的暗纹迎枕,脊骨终于放松下来,她半挪了挪身子,“我不爱你又如何呢?”

“不爱我……”裴琛不知如何应对,爱她,她高兴,若是不爱,她也没有办法呀。

她偃旗息鼓,抱起桌上的清茶猛地灌了一口,“你要关着我吗?”

“你是雄鹰,如何关着你,你好好养病,听话些就成。”溧阳慢悠悠地端起清茶浅浅啜了一口,优雅端庄,清冷的侧脸被烛火勾出几分完美,莹白的手覆盖在茶盏上,五指修长匀称。

裴琛望着她,被她这副外表所惑,轻轻哼了一声,“我的身子很好的。”

“你说好就好,倘若你没了,我该怎么办呢?”溧阳故作惋惜,“我们的情蛊可没有解开。”

“能解开……”裴琛忽而止住,眼睛眨阿眨,在溧阳疑惑的视线下讪讪笑了,“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裴琛在溧阳面前是无可救药的老实孩子,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迷得她掏心掏肺,再不会说‘不’字。

溧阳眉眼舒展,不得不说一句:“你说的话,我只可信一半,所以,我觉得还是要看着你。”

裴琛:“……”

老实孩子拍桌:“你玩我呢。”

“玩你,我这么好,如何玩你呢?”溧阳摸摸自己的眼睛,心口不一,想到又说了一句:“你确实很可爱。”

裴琛气得想要掀桌,偏偏对上溧阳冰冰冷冷的眸子,她又偃旗息鼓,咬咬牙忍了下来。

罢了,不与她计较。

自己也没办法和她计较,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憋着!

裴琛彻底败了,泄气地坐下来,溧阳如逗弄孩子般摸摸她的眉眼,又戳戳她的脸蛋:“驸马,你不高兴吗?”

“不要说话。”

“驸马,孤觉得你不高兴了。”

“不要说话。”

“驸马,别不高兴呀。”

“殿下,你不怕你明日起不来床吗?”

溧阳沉默。

两人干巴巴地对视一眼,裴琛先揪揪自己的耳朵,眼梢微挑,轻咳一声:“你近日不忙了?”

“忙,但不能疏忽你。”溧阳说的情意绵绵。

裴琛翻了白眼,“我高热的时候也不见你回来,如今烧过了你来盯着我。”

“嗯,也怕你出去寻花问柳,毕竟周意这样的女孩着实让人心疼。娇憨有规矩,单纯不谙世事,稍微一骗就上钩了。”溧阳莞尔。

裴琛拍桌:“你是不是动了心思?”

“她阿嫂阿嫂的唤我,我若存了心思,岂非不如畜生。”

裴琛不满:“我阿娘阿娘的唤你,你不照样在我身下承.欢。”

溧阳脸皮薄,经不得她那般厚着脸皮不要脸的行为,思虑两息,拂袖坐直了身子,懒洋洋说道:“所以你承认你自己不如畜生?”

裴琛嘴角勾出的笑生生止住,眉梢抽了下,打横抱起人家,惹得溧阳低..吟一声,溧阳不满,她不在意,放下锦帐就钻了进去。

她口中说道:“我不如畜生的事情做了许多许多,你可要一一听了。”

溧阳被她压制,纤细的腕骨摸得微红,更显几分诱惑,她抬起眼睛,眼中温情脉脉,光色动人。

“你说几件我听听?”

“你想知晓?”裴琛冷笑两声,眉梢棱角都染了冷意,整个人的气质瞬息变了,有几分不近人情,“你别想激怒我说出那些事情。我做的事情羞于启齿,你提做什么?”

言罢,她俯身咬上那截纤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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