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2/2)
前面人驻足回头:“你很冷?”
云姝回头。
皇帝垂询,自然不能不答,她不好撒谎:“有一点。”
话音未落,细瘦的肩上微微一沉,却是皇帝将身上披着的玄狐大氅给她披上了。云姝连忙称不敢:“陛下小心龙体。”
“朕不冷。昔年在北疆,身上只着淡衫,山林野地间寒风啸啸,入目皆是冰天雪地,朕也不曾畏寒。”
云姝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忖度他这话中的真假。
谁知皇帝像是有所觉察,低头看她,正好把她这探寻的一眼收入眼中。她本就娇俏之极,此刻微微侧对着他,更是风姿楚楚。但见乌黑鬓发腻在雪白修长的脖颈处,因有雨珠落下,沿着清瘦的脸颊缓缓滚落,没入衣襟,更叫人移不开视线。
开春的缘故,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一件浅绿色的齐胸襦裙,胸口束一块浅粉色镶金丝绢布,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饱满,腰肢盈盈,仿佛不堪一握,更形成鲜明对比。
感受到侧边传来的灼灼目光,云姝心头慌乱,低头一瞧,有片花叶不知何时落到了她胸口上方的位置,正好搭在绢布和肌肤之间,引人遐想连篇。她伸手去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一张俏脸早涨得通红。
好在这时前头有人过来,云姝打眼一瞧,见是皇后銮驾,连忙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景泰的搀扶下下了銮驾,给皇帝弯腰行礼。
皇帝道:“免礼。”
皇后起身,原本要说什么,目光落到皇帝身上时却是一顿,下意识又看向身侧那个还跪着的宫女。
原以为皇帝不畏寒,所以穿得这样单薄,谁曾想那袍子竟披在一个宫女身上。这件玄狐大氅是皇帝用惯的,是先太后梁氏亲手给陛下缝制的,等闲人不让碰。今日,不但让人碰了,还……皇后心口像是空了一块,怔怔无言。
身边的景泰却已经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却叫皇后开口抢了去:“景泰,本宫出来时忘记叫人将那些牡丹花遮起来了,牡丹不喜湿冷,你去将本宫院子里那些花移到偏殿去。”
“娘娘……”
“还不快去!”皇后鲜少如此严厉。
景泰怔了怔,只得弯腰告罪,退了下去。
皇后的目光又落到了云姝身上,半晌才开口道:“天气冷,快别跪着了,起来吧。”
她的声音虽然淡漠,却是温柔沉静,听在耳中如天籁一般。
云姝不觉自惭形秽:“多谢娘娘。”起身时才想起,肩上还披着皇帝那件贴身的大氅,一时窘迫难当。
这样的情境,偏偏还叫皇后瞧见了。
她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皇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能看煞她。
原以为皇后会说点什么,可她只字未提,只是道:“天气冷,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吹了风。”
“多谢皇后,皇后也早些回去吧。”
等皇后的銮驾声远去,云姝心里紧绷的那根线才稍稍放松些。却听得皇帝淡笑道:“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皇后素来温婉仁厚,不会轻易为难人的。”
云姝咬了咬下唇,心里既有好奇,也有酸楚。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以及那落在鞋尖上——缓缓晕染的水渍,半晌,道:“陛下与皇后是旧相识吗?”
皇帝本抬脚要走了,没想到她会开口询问,微微一笑:“大婚之前,朕与皇后从未见过。皇后是定远侯之女,其父、其兄、其祖父都是朝廷栋梁,在朕还是雍王时便坚定不移地拥护朕,为朕扫平贼寇、擒拿叛逆立下汗毛功劳。”
云姝沉默了会儿道:“陛下与皇后已经大婚两年了?”
皇帝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云姝不料自己的小心思会叫他轻易看穿,更加窘迫:“我……”
皇帝的眼底不觉多了分戏谑:“朕与皇后,只是同伴。朕虽然尊重她,但她于朕,说到底,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算先太后没有故去,恐怕朕也无法和她行夫妻之事。”
云姝没想到他竟会和她解释这些,不觉面红耳赤,垂头不语。
皇帝却不让她躲闪,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若是昔年朕知道姝儿没有死,是断断不会娶姜氏的。”
云姝娇躯一颤,下意识握紧了掌心。
小手一暖,却是皇帝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的手牢牢掌控在掌心。
她只觉得心如擂鼓,想要抽回手,却不敢挣扎,一时身子一半像是在火烧,一半如坠冰窟。皇帝的手温暖而宽大,牢牢握住她的,两人挨得太近了,近得她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还有男子温热的体温。
“陛下……”
皇帝语声别样低柔:“姝儿,和从前一样唤朕吧。”
云姝身形微颤,心好似被什么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