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我叫寸寸(2/2)

身后有无数财宝。

梨秋正要说话,便感觉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人用手指头勾住,一下一下缠磨着。

她余光朝卫时玉扫了一眼,就见他神色依然冷漠沉肃,看那样子,是怎么都想不到私底下在做什么。

“此次我南麓书阁也带了足够的聘礼,愿以南麓书阁所有藏书为聘,愿王女给朝某一个机会。”

朝越抚平了神色青色的长衫,站起来后气质越发如青竹挺拔,冲梨秋行了个斯斯文文的书生礼,清朗的声音简单说道。

全被南荣枯说中了。

梨秋没推开卫时玉的手,抬头对着对面的朝越与宗厌道:“你们如何知晓我与阿玉的事?”

她的语气了不乏亲昵,态度已是清晰。

卫时玉一听梨秋这话,低头端起茶抿了一口,唇角勾着,偏头还对梨秋道:“阿秋,这茶真不错。”

梨秋听了瞥他一眼,她倒是不知道这厮什么时候爱喝茶了,竟然还能品出好坏了。

朝越斯斯文文的,道:“这消息,是有人告诉朝某的,朝某一时激动过头,倒是没辨真伪。”

宗厌眉头皱了一下,剑眉微扬起,说:“自是有人告知。”

“是谁?”

“不知,来人送的是信。”说话的是宗厌。

朝越也没隐瞒,他的气质干净清冽,唇角总是挂着温和笑容,听到这话点点头,“朝某也是如此。”

梨秋不知这两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自然不愿意因为自己和卫时玉和离一事就被南麓书阁和北煌仙府盯上。

她不愿意做这块喂饱人的肥肉,好像谁都能吃掉。

她若是真有一天重新与人成婚,对方自然不可能是任何一方势力身份煊赫之人。

梨秋垂下眼轻笑一声,偏头看卫时玉。

她的眉眼一弯,便有楚楚柔意,只听她说道:“我与阿玉,感情甚笃。”

卫时玉早就忍不住看她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几时见过她对自己这样柔软温情的模样,尽管他知道是做戏,也忍不住笑,脸上的漠然早就如春水一般化开。

他想说话,但实在只想笑,浑身舒畅,点头,道:“正是。”

等再转头看向朝越和宗厌时,眸光里的笑都没能完全消掉,凤眼沉压压看过去,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多二位关心了。”

宗厌眉头皱紧了,带有杀气的眼撇开卫时玉,只看梨秋,浑身绷紧了。

空气凝滞一瞬,还是朝越先举起手中酒盏,打破此刻僵局,斯文得体道:“那就祝二位永结同心了。”

他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像是求亲这样的事可随时收回一般。

到了此时,一直看戏的南荣枯才拍拍手,命侍女上宴,并谈起此次丹书卷所测到的宝物一事。

除了向梨秋求亲外,显然宝物一事是朝越和宗厌来此最重要的目的,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梨秋垂下眼,恢复了冷淡淡的模样,将手从卫时玉手中抽了回来,

卫时玉心情大好,看她一眼,又低头喝茶。

忽又想起一件事,往外看了一眼天色。

离酉时还差不到半个时辰了。

马上天黑了。

卫时玉心情更好了,坐在殿内,压根不想听南荣枯几人就宝物一事拉扯,只想回秋明殿中。

梨秋其实也不想留在这的,她既然交易一般提前将神兵宝物在万海东岛出世的消息,那后面这些事就与她没关了。

羲和宝物众多,不差这么一件。

于是她也懒得听三人撕扯,打算再坐会儿就回秋明殿看阿霜如何了。

上宴的侍从都是鲛人,有男有女,梨秋安静坐着,喝了一口方才卫时玉说好喝的茶。

一入口,满嘴苦涩味,难喝至极。

她偏头看到卫时玉好像渴极了一般连喝了几杯,顿时觉得他大约是味觉出了问题。

正想着,耳旁传来一道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王女是要喝哪一种酒?”

是一道男声,沙沙的,像是挠在人心上一样。

梨秋因为好奇,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入眼的便是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眼眸深处似乎还带着一种血色。

眼型形状完美,眼白少,直勾勾看着人时,像是山野里的狼,充满野性与侵占欲。

再看他的脸,古铜的肌肤,十分艳丽深邃的五官,鼻梁虽然挺,可鼻梁中间的鼻骨微微隆起一些,十分不常见,苍骤也是这样的艳美型,可苍骤是她的护卫长,十分沉稳,没有这样张扬野性的模样。

梨秋视线掠过他的脖子,喉结也比寻常人要突出一些,十分异域。

身形高大健壮,即便是跪坐在一旁,依然如一座山一般。

鲛人族确实有这样高大的鲛人,但一般貌丑,如镇守巨鹿岛的鲛人守卫一般,梨秋没想到还有这样貌美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卫时玉唇角翘着,刚放下茶杯,就看到梨秋直勾勾打量着那侍酒鲛人,眉头立刻一皱,瞥了一眼那鲛人。

不过是个黑蛋,有什么值得多看的!

“阿秋。”卫时玉靠了过去。

梨秋偏头看卫时玉。

也不知道是她动作大了点还是什么,侍酒鲛人手里端着的酒瞬间倾倒在梨秋的裙摆上。

那酒液深红,染上去就像血一样。

侍酒鲛人立刻低下头弯腰,沙哑粗粝的声音说着与他身形不相符的话:“请王女恕奴。”

梨秋虽然面容疏冷,可她对人却是再宽和不过的,她只不过是声音清冷,道:“无碍。”

那侍酒鲛人低着头道:“王女是否需要奴引路去偏殿换衣?”

距离离得近,卫时玉听得一清二楚,他真是冷笑出声。

梨秋是羲和王女,去换衣用得到一个低贱的侍酒鲛人?!

“退下。”卫时玉眉骨一压,已是不耐烦。

梨秋瞥他一眼,见他如此拉着个脸的样子,盯着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到他穿着婚服开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生出一些笑意。

不知原因,也不想问原因。

她垂着眼睛笑了一下,冷清的脸立刻如夜昙盛开,清艳至极,她偏头让将酒杯朝侍酒鲛人递过去。

侍酒鲛人抬起狼崽子一般的眼睛,快速又贪婪地在梨秋的脸上扫过,才垂头给她倒酒。

他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卫时玉。

卫时玉眉心都在隐隐作痛,脸色实在难看。

没想到梨秋将酒杯递了过来,凑到他唇边,微微抬着下巴,问:“喝不喝?”

卫时玉一怔,万万没想到梨秋这杯酒是给他的,他幽邃的凤眼紧紧盯着她散去春雾有些发亮的眼睛。

大约是最近被她嫌弃得多了,此时此刻,卫时玉心中想的竟是——莫非是天欲香开始发作了?

卫时玉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酒杯,而是低下头,就着梨秋的手抿酒。

他低垂着头,冷白的肌肤,浓黑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轻轻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惑人的阴影。

“王女。”那侍酒鲛人又在梨秋身边出声,“还要吗?”

梨秋偏头看过去,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鲛人胆子竟这般大,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侍酒鲛人仰起头,又是那双充满野性的幽蓝色眼睛,粗粝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道:“寸寸。”

“奴叫、寸寸。”

寸寸。

梨秋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野性的鲛人竟然叫这么个名字,疏冷的脸都差点没崩住。

卫时玉握住梨秋的手,喝完她手里的酒,再看她时,果然见她眉眼清亮,脸色有些红,虽然神智清醒,但显然与往常不太一样。

八成是天欲香的原因。

卫时玉将酒杯放下来,道:“阿秋,我们回去。”

梨秋听了一嘴南荣枯三人的撕扯,全然不感兴趣,每每寻宝,她不过是带着丹书卷坐镇的,这次过来,多了两个目的,一个是妹妹,一个则是大地灵脉。

如今妹妹找到了,大地灵脉也确定了位置,宴饮她也来过了,自然不必要再待下去,点头。

梨秋起身,对几人点头道别,便带着卫时玉离开。

等她一走,方才撕扯得厉害的三人却是安静了下来。

像是全然对宝物失去了大半兴趣。

斯文如书生的朝越低头晃了晃杯中酒,不再作声。

刚才激昂求爱的宗厌身体往后一靠,眯着眼睛也不再说话。

南荣枯见了这两人这模样,也是无言,往常也是一直打交道的,关系虽算不上好,但也是互相了解对方的。

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这次,不为神兵宝物而来,只为梨秋来的?”

朝越斯斯文文的,语气温和,一改之前撕扯的态度,道:“既是你万海东岛所出的东西,自然该归你所有。”

宗厌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眼尾挑着,天生的狂傲,却没有那么外放了,他只问南荣枯,“你对梨秋?”

南荣枯总透着阴冷的脸色沉沉的,不答反问,“究竟是谁给你们传的消息,说梨秋与卫时玉和离了?”

两人俱都不说话,全然是藏着秘密的模样。

南荣枯皱了皱眉,他们不夺宝,自然是最好的,等明日,他便去找梨秋商议如何进那岛下秘境一事。

是的,他从未想过,那无人在意的无名小岛下竟是有一个秘境,且他无从下手。

三人各有心思,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高大健硕的侍酒鲛人悄悄从殿中离开。

他抬起眼,望着梨秋离开的方向透着势在必得的狂性与野性。

回到秋明殿,青鸟等人都在外面,只卫时玉跟着进去。

梨秋先去看了阿霜,见她依旧昏睡着,虽然听护卫说过,但还是难免担心,便坐在床边低头看她。

卫时玉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在算着时间,时不时看一眼梨秋。

他清晰地看到梨秋白玉似光洁的脸染上了桃花粉的颜色,就连露出的那截纤细白皙的脖子都是春日暖红,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但显然她自己不知道。

再一刻钟。

卫时玉喉结滚动了一下,无意识吞咽着,倚靠在博物架上,整理了一下衣摆。

又开始疼了。

脑子里全是不堪的画面,仿佛中了天欲香的人是他自己。

“阿秋……”

“姐姐……”

卫时玉的声音是和阿霜是同一时间响起的。

梨秋自然忽略了卫时玉的声音,杏仁眼里立刻露出惊喜,看着床上的阿霜睁开了那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她十分关切地问:“感觉如何?”

阿霜没有立刻说话,刚醒来,眼底还有一些迷蒙,但很快,她的目光却是扫了一眼这间房间,一下看到了不远处靠着博物架站着的卫时玉,顿了顿,微微眯了眯眼。

但很快,她看向梨秋时,眼睛里便是单纯的亲昵了,她的手撑着床,坐起来。

“姐姐,你一直守着我么?”阿霜的声音绵软甜粘,说着话,手臂也伸了过来,环住了梨秋的腰,将脸靠在她脖颈里。

就像是在巨鹿岛时一样,牢牢抱住,像是终于找到一根可以攀附的藤蔓。

妹妹如此信任与粘人,梨秋自然不会甩开她不管。

她虽然对妹妹还保持着一些警惕,可爱护她一些,也没什么,她声音很柔和,“刚才离开了一会儿,我给你喂了丹药,感觉有没有好点?”

阿霜挽唇一笑,不答反问,只问道:“姐姐,你带我离开巨鹿岛,以后我可以一直跟着姐姐吗?我以后有一个家了么?”

梨秋:“是。”

阿霜的声音轻轻的,“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我不骗你。”

阿霜便又看了一眼卫时玉,稍稍直起身,在梨秋耳旁说道,“那姐姐给我找一个男人吧。”

梨秋本想着如何开口问她与南荣枯的事,结果听到她这么一句。

阿霜的声音又粘又甜:“姐姐,我中了天欲香,每晚都要玩弄男人的,你给我找一个来吧,要能力好一点的,肚里没货的,我不要。”

梨秋何曾听过这样的话,又呆住了。

阿霜笑了一下,闻着梨秋身上好闻的香味。

像是梦里梦到的那种温暖,好奇怪,她好喜欢,是她没有的东西。

阿霜没听到梨秋说话,又在她耳旁问道:“姐姐,我看那个男人就不错,可以么?”

卫时玉?

梨秋朝着满脸不爽快要杀过来的卫时玉看过去,她的脸此刻如春日粉桃般,还带着些迷茫。

脑子里一时是预示梦,一时是丹书卷……一时又是卫时玉。

阿霜早就注意到梨秋的不对劲了,猜了一下,道:“姐姐也被传染了天欲香?”

梨秋没吭声,心里疑惑,这天欲香真的这样厉害吗?她为何没感觉到?

阿霜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姐姐不喜欢那个男人?还是不能喜欢那个男人?”

梨秋依旧没吭声,只皱眉。

阿霜却附在梨秋耳旁,呢喃道:“姐姐,你有何顾忌的?有何束缚?你是羲和王女,玩弄一个男人又算什么?以后不想要了,丢了就是,他若背叛你,杀了就是。”

梨秋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戮心镯。

背叛了她,杀了就是。

背叛了她……杀了就是。

阿霜脸色还苍白着,或许是天欲香的毒,脸上此刻也染上了点桃粉,她说道:“这男人是姐姐的,那姐姐享用,阿霜去另外寻个人。”

说完这话,阿霜又蹭了蹭梨秋,才松开她下了床。

梨秋一直坐在床上,没有动,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霜知天欲香的厉害,只抬起眉峰朝卫时玉看了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走了出去。

门被阿霜打开,又关上。

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梨秋与卫时玉。

卫时玉根本不想搭理什么阿霜,方才听到阿霜问梨秋要自己,差点将她丢出去。

偏又好奇梨秋的回答,便一直等着。

等到阿霜走了,再也忍不住,几步走过来,“阿秋……”

梨秋一下仰头看他,她睁大了杏仁眼,里面是湿漉漉的水意,眼色是一种清冷与温软的交融。

卫时玉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精准地吻住她的唇,轻轻舔了一下。

试探着,等待着她的反应。

他的心跳极快,冷白的皮肤迅速染上红。

梨秋没有拒绝,她的头脑有些乱,但却像是在做出一个对她来说艰难的决定。

她仰起了头。

卫时玉下一瞬便加深了吻。

梨秋呼吸急促了几分,挣扎在这瞬间渐渐放下,她的手指无意识摸了摸手腕上垂下来的戮心镯。

她任由着卫时玉的吻从她嘴唇到耳侧,再从耳侧顺着脖颈往下,一路至锁骨。

然后,他停了停,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片红。

梨秋关于十二月初十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复苏,卫时玉说话时潮热的呼吸令她微微攥紧了手,身体里有古怪的陌生的反应。

她想,是天欲香的原因。

卫时玉:“这床被你妹妹躺过,我不想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他试探着,问询着。

梨秋睁眼看他一眼,冷冷道:“都是因为天欲香。”

“是,是,阿秋,都是因为天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