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160+(2/3)

中书省是为李治起草诏令、协助决断公务的,这其中每个人的字迹,李治都清清楚楚。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袁公瑜的笔迹!

“他搞什么名堂,要用这种方式上奏?”李治拧着眉头,往下看了下去。惊见其中写道,左相许圉师纵容亲子田猎shā • rén,田主家人状告无门,被司宪大夫杨德裔压下了案件。

左相结党、包庇凶案,已在长安民间有些议论之声,为防止此事影响到陛下的形象,他不得不冒险将其上奏,恭请陛下圣裁。

如果陛下对此事心存疑虑,可至某处调查取证,将此事勘探明白。

……

李治面色骤变,一把将奏折拍在了桌案之上。

“这两个混账东西!”

如果说许圉师和杨德裔敢弄出这等欺瞒君主、枉顾律法之事,已是让他愤怒不已,那么袁公瑜的这出匿名上奏,就是让李治的怒火往上攀升了一个层次。

哪怕袁公瑜没将自己为何要用改名换姓、密封奏折的方式上奏在其中说明,但李治自己难道就不会去猜吗?

比起司宪大夫这个宪台gāo • guān,比起左相许圉师,从永徽六年到如今官职并未升迁的袁公瑜,显然是相对弱势的一方。所以他在并无“靠山”的情况下只敢向陛下告知情况,而不敢做出实名检举之事。

相比之下,司宪大夫杨德裔之前弹劾郑仁泰与薛仁贵,就很敢指着鼻子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骂进去!

新仇旧怨搅和在一起,很难不让李治在情绪上有失偏颇。

但看看他们做的都是个什么事!他有些情绪上头又有何妨!

贞观年间,吴王李恪在安州以狩猎为名践踏田苗,尚且没闹到shā • rén的地步,就被御史台给

弹劾上奏,遭到了处罚。

难道这个左相的儿子是比皇帝的儿子还要更享有特权是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袁公瑜这封摆在李治面前的信,仿佛变成了长孙无忌在他面前说出的“政化流行,固无遗阙()”之言,但好在,李治又很快意识到,许圉师终究没这个变成长孙无忌的本事。

现在的他也不是刚刚掌权的天子。

更不用说,许圉师这个包庇子嗣的行为,已是将明晃晃的把柄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么当许圉师没能将这消息给真正压制下去的时候,便该当承受犯下此案的结果。

来人!㈥()_[(()”李治当即召集了近侍,“去查查左相府近来发生的事情。”

这个结果反馈到李治的面前,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

许自然田猎shā • rén之事确实没闹到长安街头来,但并非毫无风闻。

他匆匆赶回左相府的时候就已是六神无主,根本没能做出妥帖的扫尾,而那田地主人的家中既然能想到先将消息奏报御史台,也确实如武媚娘所猜测的那样,还有些抗衡强权的资本。

在听到天子近侍与北衙士卒解围后做出的问询时,那田主的家人喜出望外,一股脑便将事情给吐露了个干净,连带着他们在上奏失败后险些遭到驱逐之事,都给说了个明白。

李治闻讯勃然大怒,“把许圉师给我带过来。”

这个身为大唐开国功臣之后、自己又担任要务的重臣,就这么站到了盛怒的帝王面前。

两厢对望之间,李治都不免有些痛心。

“你知道的,我本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传召你。”他看着许圉师徐徐开口。

这几日间的怒火上涌,加上气象骤变,让李治甚至觉得自己的头脑又昏沉了起来。像是这新修的蓬莱宫,都没法让他那病症凭借着风水地势之利有所好转。

在眼看许圉师人都已到他面前却还没有认罪之态的时候,李治更是比任何一刻都要确信,这朝堂局势自古以来都是主弱臣强,主强臣弱。他只是稍稍一有松懈,便又有人意图卷土重来。

他也终于收回了那一点对许圉师子孙不孝的同情,沉声发问:“有人弹劾你欺负百姓,隐瞒不报,滥用权势,横行霸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他要听听看,许圉师能说出些什么鬼话来。

这句发问袭来,许圉师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李治打量的目光,显然在这乍看起来未改的神情中,他心中已有些慌神了。

在选择了为儿子做出欺瞒举动的时候,许圉师已猜到有可能会遭到责罚。

但他其实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快地遭到陛下的亲自问罪,还是以这等咄咄逼人的方式。

在挡下此事的时候他有过考量,觉得相比于西突厥内部的再一次分裂内讧,和十二月陛下将要为彰显天子威仪而举办的田猎,只是死了一个田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司宪大夫选择为他隐瞒的举动,更是让他感到了几分安心。

()甚至让他觉得,只要他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儿子给送远一些,再过上一阵,也就更不会有人计较此事了。()

可偏偏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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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将此事给检举到了陛下的面前,还像是在其中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说,让他上来就面对的是陛下最为严厉的问责。

或许比起慌乱,许圉师心中更为激烈的情绪还是——委屈。

郑仁泰将一万多名骑兵折损在了边境之地,只有自己和八百骑兵回返,这些回来的人还大多处在了情绪崩溃的状态,再无法上战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因为对方的过往功劳,陛下对他轻拿轻放,也没闹到这等形同三庭会审的地步!

可为什么轮到他,便是这样的情况。

以至于当他开口之时,却不是在坦言自己的错误,而是据理力争一般说道:“滥用权势?我能滥用什么权势,所谓横行霸道,要么得手握强兵,要么就要坐镇军事重镇,可我只是一名文官,只知道上朝之时侍奉君主,下朝之时闭门自守罢了。若是因为我身居门下省首位,不能合乎所有人的心意,便遭到了他人的弹劾,那么陛下觉得我是在滥用权势也无妨。”①

这话一出,李治都要被他给气笑了。

听听他这话说的!他还觉得自己怪有理的。

李治在桌案之下的手都攥紧在了一处,险些想离席而起,上前去看看,这许圉师到底是何来的脸面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何来的执念,非要在包庇儿子的这条路上一门心思走到黑。

还是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才让他的情绪稍有和缓。

但许圉师这话说得实在不像话了一些,以至于饶是愤怒的情绪有所回落,李治还是怒道:“怎么,你还因为自己没能得到领兵的资格而感到委屈吗?!”

“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李治骂道,“你给你那没本事的幼子请来了个奉辇直长的正七品官职,算是祖辈蒙荫,姑且不提,但他践踏田苗在先,shā • rén灭口在后,你还为他买通司宪大夫掩盖罪名,我看这长安城里,就没人有你许圉师的胆子!”

许圉师缄默不语。

武媚娘开口接道:“许相实在不必在这里装哑巴。你完全可以在你儿子向你请求援助的时候装聋作哑,让他该得到何种惩处就是何种。你也可以在和宪台的来往中少说两句,免得有些人觉得能通过帮你儿子洗脱罪名攀附上你这座大山。你更可以在刚才就闭嘴,而不是觉得自己没在其中滥用权势。”

但是他都没有。

像是为了应和皇后所说,几本文书被李治从上首丢在了许圉师的面前。

“你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和田主起了冲突,这田地之间的痕迹清清楚楚。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应该也很清楚,反正大理寺已经上门抓人了,很快就能有一个更确切的结果。”

李治一字一顿地说道:“许圉师,你真是让我失望。”

能被选作皇子公主的老师,本就在其品格

()上有着过硬的要求。早年间的许圉师可不是这个样子。显庆三年之前,他还被派遣去修撰太宗实录,更是李唐文臣中接近于顶峰的待遇。

正是因为如此,这句“失望”,在被李治说出口的时候,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也包括了许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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