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2)
………
从前陈聿深并没来这边看过诊,闻言立刻拿出信用卡礼貌问道:“请问诊费怎么付?药可以在这里抓吗?”
“我不缺钱。”吴松吾和他同样嚣张,指了指门口空桶说,“中午想吃鱼,给我钓几l条鱼来得了。”
其实两人本就打算去附近浅溪散个步再回家的,一听要省钱了,桑雀答应得飞快:“好呀,谢谢您。”
*
“所以,怎么钓鱼?”
半小时后,陈聿深站在溪边举着借来的杆子茫然发问。
桑雀正蹲着玩水,闻言怔愣:“你不会吗?你不是什么都会吗?”
“我哪像有这种老年爱好?”陈聿深没好气,倒也不可能指望他,只好拿出手机现学现卖。
…………
唔,原来全能的老板也有盲区,大意了。桑雀茫然之时瞧见溪水里有小鱼游过,可惜一伸手便捞了个空,索性开始摆烂:这点事肯定难不倒高材生的吧?
*
事实证明,运动天赋和钓鱼这项活动毫无关联。陈聿深举着鱼竿空坐了一个多小时耐心耗尽,最后索性脱了鞋直接下水去捞。
没想到狗会捕鱼倒是天性,还真被他逮到两只大的。
桑雀正看得兴起,手机忽亮起明玫的语音请求,忙躲去稍远处接通:“……您好。”
“你们去老吴那里了?”明玫直接发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又笑,“他可不好伺候,没想到我儿子谈起恋爱来还是个情种啊。”
桑雀略显尴尬地轻笑。
明玫转而道:“昨天让你受惊了,很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
“没关系……”桑雀努力表现得淡定,“坏人抓住了就行。”
“那三个人不止犯了这一件事,放心,是一定会让他们坐牢的。”明玫很干脆,“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露不出狐狸尾巴。”
桑雀默默地望着陈聿深在溪水里捞鱼的身影,轻声问:“真的是陈聿原吗?”
“我只能说,他和他妈同样不择手段。”明玫没太多语气,“大家都说我逼死了那女人,可谁又在乎她施加给我的折磨呢?罢了,过去的事和你也没关系,只是陈聿原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和聿深的,从前把聿深逼成那样,而今聿深长大了,他又像疯狗似的盯上你。”
山里空气清新,可听到这些,桑雀却有些喘不上气来的压抑。
明玫表明态度:“如果你感到害怕,离开是你的权力。但如果你选择不离开,希望你坚定一点,我不想搞得聿深旧病复发,那会要了他的命。”
骗别人没关系,骗一位母亲却让桑雀负罪感满满,他沉默片刻才道:“陈聿深帮我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不会……抛下他的。我不怕,只是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我想帮帮他。”
“你帮不了,陪伴就好。”明玫没有拐弯抹角,“如果聿深赢不过哥哥,我祝你能全身而退。”
根本不知道未来还会遭遇什么,也对扭曲的人性之恶没太多概念。但桑雀还是诚心诚意地轻声重复:“没关系,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
电话过后。心情难免复杂。
见老板的处境那么艰难,还放着正事不做,竟然为了自己在大山里捉鱼,桑雀更加过意不去,默默脱了鞋子挽起运动裤走进溪水,试图帮忙分担压力。
谁晓得深秋的溪水奇冰无比,立刻把他冻得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动静,陈聿深不由拎着网兜直起腰身:“你别踩水,想感冒吗?”
“没事,我可以。”桑雀步伐不稳地往深处迈步,谁晓得刚走了几l步,便在突兀的刺痛中发出惨叫。
两秒之后,殷红的血水被溪流卷着扩散了开来。
…………
……
*
“你还可以更笨一点。”
陈聿深在车后座上蹙着眉头为桑雀消毒擦药,确认伤口并不深,才稍微放下心来。
被一路扛回来的桑雀很羞愧,靠着车门小声道:“谁知道这种地方会有碎玻璃……再说捞鱼是为了我,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陈聿深眼神不善地瞥他,显然是只盼着他安生一点就满足了。
“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么无聊的事……”桑雀声音越来越细不可闻,“你那么忙……”
陈聿深扶着他的脚
踝反问:“身体健康是无聊的事吗?只不过那老头在山里憋得百无聊赖,喜欢捉弄人。()”
桑雀面色红得可疑:就算不怎么健康也可以履行合约……∵()_[(()”
陈聿深怔了下,望向他的眼神逐渐带笑,却没答话。
从昨晚桑雀就患得患失地不安,此刻他迷失在那抹笑意里,忽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陈聿深笑意更加明显,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仍旧盯着他瞧。
桑雀慌了:“肯、肯定是不讨厌才和我签合约的,是、是瞧我顺眼么……那也不用在意……我健不健康……我那个……我饿了……”
饿个头啊刚吃完早饭,快闭嘴吧。他尴尬到很绝望,忍不住缩了缩手指,就连脚丫也羞到想要蜷缩。
可此时脚踝正被陈聿深握在腿上,任何细小的变化都格外明显。
桑雀的手秀气,脚也秀气,皮肤光滑无暇,干净的指甲透着微粉,此刻因羞怯而粉得更明显了,甚至连皮肤也粉了起来。
陈聿深瞧着可爱,竟忽然抬起他的脚踝吻了上去。
桑雀懵了,不留神便把心里常冒出的吐槽讲出口:“……变态。”
“喜欢你就是变态吗?”陈聿深再没遮掩,忽欺身把他压在后座车门上,“那我确实变态得很。”
虽然车很宽敞,但容不下两个大男人放肆。被控制在难以动弹的角落,桑雀感觉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他的掌中之物,结巴得更严重了:“喜、喜……喜欢……吗……”
轻轻的吻落在颤抖的唇间。陈聿深轻笑:“如果没有合约,我追你你会答应吗?”
桑雀头脑空白:“……不会。”
笑意瞬间消失,陈聿深不悦:“为什么?”
桑雀拽紧运动衣的领子,慌着把实话说出来:“觉得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
“骗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骗的?”陈聿深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桑雀忽闪了下狐狸眼:“骗色吧……”
“哦,那倒是很值得。”陈聿深的手开始不老实,熟门熟路地滑进他宽松的外套里,“现在就想骗。”
车就停在浅溪水库的路边,这下子可真把桑雀吓到了,他极为不安地使劲挣扎,甚至试图开门出逃,却因此被搂抱到越发不能动弹。
“本来外面看不见,但你要跑可就不好说了。”陈聿深坏心眼地吻住他的侧颈,语气真诚又无害:“不准拒绝我。”
心跳和颤抖搅合在一起,让桑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争气的身体,他拼命摇头,忽感觉运动裤被无情拽下,皮肤直接贴在皮质座椅上,瞬间便因冰凉而吓湿了眼眶。
“我不弄痛你,像第一夜那样好不好?”陈聿深这般问完,又扶正他几l乎快埋起来的小脸,“为什么当时愿意现在就不愿意了,你是不是欺负我喜欢你?”
他刚刚又说了喜欢,可每句都像玩笑,桑雀红着眼睑艰难出声:“这是在……外面……”
“撒谎,在家你也躲
()着我。”陈聿深伸手不知按了什么开关,竟然打开了车顶天窗,清凉的风和悦耳的鸟鸣随之而来,可桑雀却只觉得皮肤又因此燥热了几l分。
陈聿深轻笑,摩挲着他光滑如玉的面颊,故意嘱咐:“不要叫得太大声,这回是真的能听见了。”
……
略
*
一桶大大小小的野生淡水鱼。
盘着核桃的吴松吾观察半晌,哼道:“算你们有心。”
刚被欺负惨了的桑雀躲在旁边郁闷着不吭声,陈聿深却神清气爽,目露狐疑之色:“不会还想让我帮你炖熟吧?”
吴松吾似乎看穿了他厨房杀手的本质,嫌弃地哼哼完,又朝里屋喊:“小芸,帮外公做午饭了。”
原来这里还住着别人。桑雀惊讶。
很快便有位瘦高清丽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她看到二位客人的瞬间便愣了下,眼神非常复杂。
好眼熟。桑雀也在诧异间被勾起回忆:这不就是当初扬了陈聿原一身面粉的姑娘吗?
被称作小芸的女孩显然不想在亲人面前暴露什么,警示地投来目光。
“哦,先帮他把药抓了。”吴松吾自顾自地指挥,朝陈聿深勾勾手:“过来,我教你怎么煎药。”
“这边请。”小芸扭头带路去往药房,桑雀只得扶着腰跟在后面,止不住地表情尴尬。
*
虽然吴大夫的小院是私宅,但储存的中药却品种繁多。
读过药方子之后,小芸熟练地折腾了起来,过几l分钟才哼道:“你怎么还跟姓陈的在一起啊?”
…………
这该怎么回答,我们又不熟。桑雀只好唔了声。
小芸抬眼瞧他:“我看到那个综艺了,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
她和陈聿原是什么关系?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桑雀非常茫然,选择无脑维护老板:“……你不要乱说,我男朋友人很好。”
闻言小芸被逗笑了:“你不知道他有病吗?”
“那又怎样?你外公还是医生呢,生了病好好治就行了。”桑雀难得讲话这么冲,毕竟她言语里的嫌弃,也中伤到了他的母亲。
小芸把药包挨个捆好,又说:“看来你并不清楚啊,他为什么去国外,是因为当年差点杀了人。哦不,应该说比shā • rén还可恶,因为闹矛盾就把人打得半死,打官司又赖给精神病,被他打的人到现在还站不起来呢,他倒装起白马王子来了。”
这往事完全不在桑雀的想象之内,他不由怔愣在原地。
“我要是他可不敢拍什么综艺,真不怕被骂呀。”小芸的态度不以为然,讲话却尖锐,“罪人不好好赎罪,看来是不知悔改。”
…………
关于霸凌和休学抑郁自杀之类的,都只是明玫简简单单的几l句话。具体那一年多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陈聿深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如今已经无从想象了。
小芸的话让桑雀极度难过,声音
都变得不太自然:“是陈聿原告诉你的吗?他好恶心。()”
让外人把弟弟欺负到绝境,自己片叶不沾身,还要和不相干的人去嘲弄。简直像个魔鬼。
小芸还想继续,余光看向门口,又噤了声。
桑雀不安地回头,望见了陈聿深面无表情的脸。
*
吴大夫家外是条曲折的下山小路。
自从离开后,陈聿深就一言不发地拎着药走在前面,周身气压低到可怕。
桑雀心情复杂地跟随,想说点体面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好想帮帮他,就算明玫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想保护他远离一切伤害。
可……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简直不自量力。
桑雀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忽然有点崩溃地停住脚步,陈聿深却还是自顾自地往山下走去。
距离越拉越远。
多半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陈聿深终于回头,见桑雀红着眼睛蹲在台阶上不肯离开,犹豫了下,又一步两三阶地迈回来,站到他面前问:我背你吧。⑾[(()”
桑雀抬头,小声委屈:“……还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陈聿深欲言又止。
“没有在背后议论你的意思。”桑雀解释,“是她一直说个不停。”
“你不害怕我吗?”陈聿深反问,“她说的是事实,那个案子现在还能查到,受害者高位截瘫,在美国治了六年都站不起来。”
讲不清原因,老板每个字都像针扎似的狠戳进桑雀的灵魂里,让他痛到止不住地想流眼泪,哽咽道:“但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陈聿深是陷入回忆的眼神,“那时我觉得他们要杀我,可是……我真的记不清了。受害者家庭背景不简单,是法院反复鉴定,最后才宣判的。我的年龄、病情……让我没承担任何金钱以外的后果。”
时至今日,他这番描述仍有点混乱,不太像平日条理分明的老板。由此可见……当年所陷入的究竟是多么深不见底的漩涡。
桑雀难过地拉住他的手:“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陈聿深摇了摇头。
桑雀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地拥抱住他:“我不害怕你,一定不是你的错,你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只是……只是不想你经历那些,我听到以后……觉得很无力……”
“早就过去了,不至于的。”陈聿深因为拎了太多药而没办法回应,低声安慰:“你别哭了,大夫都说你这身体不能心情不好,嗯?”
“我不怕你,也不怕你哥哥。”桑雀抬头格外认真地发誓,“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的。他的卑劣是他自己的地狱,他毁不掉你。”
陈聿深静静地望着他泪光清透的眼眸,半晌才微笑:“老婆,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桑雀颔首。
陈聿深又道:“等我能堂堂正正离开心跳领域的那一天,我想带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