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 97 章 春风知别苦(2/3)

“楼大人且慢。”

“嫂夫人。”楼倚山叹了口气,远远地朝林惊枝行礼。

林惊枝虚弱笑了笑,声音发软“他会死么”

楼倚山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雨水,他摇头“伤及心脉我不确定。”

“也许会吧。”

长久的沉默,林惊枝深浅难辨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阵悲凉,她朝楼倚山福了一礼“请你,救一救逢吉大人。”

状元郎百里逢吉

楼倚山忽然想到许久之前,裴砚在书房里极为认真对他交代的话。

“楼倚山。”

“若哪日她有求于你,无论任何事情,你只管答应。”

楼倚山一双手稳稳抱着药箱,他垂眼帘没有拒绝“好。”

一片混乱中,马车车帘被人从里朝外挑开,晴山和青梅跳了下来,她们一左一右扶着林惊枝道“奴婢扶您上去。”

沈樟珩朝夜色中吹了一声尖锐响亮的口哨,哨响,骏马嘶鸣。

“云志你负责驾车,送你妹妹出汴京皇城。”

“我断后。”

沈家二房长子沈云志,朝沈樟珩点头。

他握紧手里的马鞭狠狠朝空气中一抽,霎时马车冲破沉沉笼着浓厚血腥味的漆夜,不过片刻,马车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没人敢阻止。

春夜,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直到两个时辰后,天空才隐隐漏出一缕鱼肚白色。

林惊枝靠在马车里,只觉得心口发胀,小腹也隐隐有几分作痛,她唇瓣苍白无血色,被晴山扶着。

青梅从铜壶中倒出还透着一丝丝温度的蜜水递给林惊枝“太子妃娘娘,您多少喝一些。”

“这会子已经平安出了汴京城了。”

林惊枝吸了吸鼻子,只觉空气里还透着一缕许久散不去的腥气,她捂着口鼻差点吐了出来。

晴山和青梅面色大变,林惊枝朝她们摆了摆手“日后还是唤我姑娘吧。”

“我已离开汴京,不再是他的妻子。”

林惊枝视线凝滞片刻,落在青梅的身上“我同晴山说过,要离开燕北去往月氏。”

“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你可是真的愿意”

青梅没有犹豫朝林惊枝点头“奴婢无父无母,更无牵挂,奴婢愿意跟随主子一同离开。”

林惊枝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候马车缓缓在一处隐蔽的山路旁停下,后方传来沉稳有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大伯。”沈云志跳下马车朝沈樟珩行礼。

沈樟珩视线落在马车车厢瞬间,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眼睛微微泛红。

“枝姐儿。”

“我让云志带着沈家护卫送你去月氏,崔家那边的马车和商船都已经安排好,不要担心。”

四周很静,落针可闻。

灰蒙蒙的天色,眼看又要下雨。

沈樟珩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潮湿,语调发紧。

良久,林惊枝忽然伸手掀开车帘,她走出马车,轻抿着的唇角透着疏离。

“为什么”她沉黑的视线,冷冷看着沈樟珩。

“你明知带着大皇子那点禁军和沈家的兵马逼宫,绝对不可能成功。”

“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沈樟珩狼狈避开林惊枝的视线,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您是觉得亏欠吗”

“对不起阿娘,亏欠于我”林惊枝扶着马车,往前走了一步。

她周身透着冷意。

沈樟珩眸光震颤,苍凉的眼睛泛起波澜“枝枝,不光是因为你和你的阿娘。”

“十八年前的错误,不该再继续延续下去。”

“当年你阿娘会发生意外,除了月氏皇族的刺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五姓除了钟家外的四姓,他们为了阻止她入宫为后,而暗中加害。”

“包括我的家族,沈家。”

“燕北立国想要强盛,皇权必须得到集中,五姓存在,世家大族牵制着皇权,早该消除。这是沈家的命,也是沈家百年来被养大的野心,已经忘了沈家最开始,该是为国为民的族训。”

“沈氏不破不立,十八年前沈家犯下的错,就由我偿还,在我这里结束。”

“逼宫不过是用极小部分的牺牲,换得天下长久的太平,白玉京救我出大理寺,而我护你回月氏,月氏与燕北保持两国和平。”

林惊枝愣愣看着沈樟珩,她一开始就料到他逼宫真正目的不在权势,但没想到沈樟珩会做到如此地步。

可逼宫是谋逆,牵连九族的死罪。

沈太夫人之所以不愿交出兵权,换得沈樟珩自由,就是还抱着沈家可以一搏的心态,估计太夫人也料不到,自己最骄傲的长子,竟然来了个釜底抽薪,险之又险地走了眼下这一步棋。

沈家是死是生,日后将不再由沈氏掌控,而是明堂高座上的天子。

沈樟珩眼中灌满慈爱,他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摸了摸林惊枝微微有些凌乱的脑袋“我不能把你母亲活着送回故土,枝枝你代我送她回去,去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你舅舅白玉京会在乌依江渡口等你。”

“云志送完你后,随你一同留在月氏,你若有事大可寻他帮助。”

“去吧,莫要耽误时辰。”

沈樟珩说完,没有任何留恋翻身上马,他朝林惊枝摆了摆手,声音哽咽“愿吾枝儿日后,平安百岁,云阔万里。”

“无需记挂。”

林惊枝看着沈樟珩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莫要寒凉了身子。”青梅跳下马车,手里拿了一个极厚的斗篷,轻轻披在林惊枝的肩头。

林惊枝心底泛着酸涩情绪,眨了眨眼睛努力压下眼底的湿润,朝青梅点了点头。

马车再次启动,乌压压的林子里,伴随着幢幢的树影,暗中有数个身影悄然闪过,无声无息。

三月的春,四下湿漉漉一片。

在第一缕朝阳从松林枝头一跃而出的时候,汴京皇宫一桶桶清水泼下去,已经冲淡了那浓稠不散的血腥味。

宣政殿,燕帝萧御章高坐在龙椅上,殿中死寂。

大皇子萧琂被人用绳索捆着五花大绑丢进殿中,他头发凌乱眼角还肿了一大块,说不出的狼狈。

“父皇,儿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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