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眼》配角番外(2/2)

郑宴东低笑:“怕你拍死我。”

应小琼说:“我现在向后肘击,能让你内脏出血。”

“哪个内脏?”郑宴东商量道,“肝或胃吧,肾对一个男人很重要。”

应小琼绷紧了手臂肌肉,手腕浮现纤细交错的青筋,咔哒,郑宴东握着他拧开了门,松手时从他的脉搏处抚过。

郑宴东与他擦肩离开,门关上之前,放下一句:“什么时候你跟我相处,不再因为我是梁承的哥们儿就好了。”

墙壁隔音一般,应小琼听脚步渐远花费了许久,他回客厅一屁股跌沙发上,对着空掉的面碗,像一口咸汤没咽下去,堵得慌,也渴得慌。

他拽出抽屉,那半条烟明明白白露着,旁边的常用药被翻过,一盒创可贴从最里面转移到显眼的位置。

背面的字迹有点褪色了,但依然欠揍:火玫瑰,别生我气。

应小琼骂了句脏,把抽屉重重地楔了回去。

那晚之后,应小琼迈向了事业的新里程,开酒吧。

他早在梵谛街相中了铺面,去年“伟哥案”闹得满城风雨,整条酒吧街停业整顿,元气大伤,最近才恢复了红火。

他本来有意拉梁承合伙,如今却犹豫了。当初梁承和郑宴东一起开花店,开到倒闭,万一梁承这次再拉来郑宴东入股怎么办?

他不想见到郑宴东,起码暂时不想。

通电话也不行。

应小琼不爱琢磨事儿,头一回深谋远虑,后来他决定施行迂回战术,不找梁承了,找乔苑林。反正一个被窝睡觉的,没区别。

而乔苑林自从有了老父亲给的存款,胆子更大了,腰杆更直了,也意识到记者涨工资确实慢了点。

应小琼拉到乔大记者的投资,联系密切了,情感粘度升高了,乔苑林像第一次买股票的股民,每天都问,应哥怎么样了,应哥辛苦了,应哥我好期待啊!

搞得应小琼也忍不住背地里冲梁承吐槽:他怎么那么能撒娇?

都是喊哥,感觉挺不一样的。梁承一向冷淡,银行的叫号机都比他感情充沛。乔苑林叫得特别亲,像亲弟弟。老四呢,热乎,仿佛发出两肋插刀的邀请。

应小琼坐在扒了墙皮的酒吧里,嫌空气指数不够烂似的,面对断壁残垣吞云吐雾。

绕了一圈想到郑宴东,那个人叫他哥的时候,是真心的,也是狡黠的,偶尔露出马脚叫一声“小琼”。

最后一口烟忘了吐,飘进气管,应小琼咳得眼鼻赤红,他随手抹了一把,劲儿挺大,眼泪下来了,把他吓了一跳。

他夺门而出,在道牙子上冲装修队发泄。

应小琼擅长逮人,这辈子没躲过谁,可躲起来不带心软的,自家饭店愣是一个月没登门。

他不知道郑宴东去没去过,可能去了,找他?三番五次找不到,也就不去了吧。

在酒吧盯装修太耗神,礼拜天应小琼窝在家里睡觉,下午出门,单元门口的住户信箱里塞着一纸信封。

他拿出来一看,跟“火玫瑰”一样的字迹,写着“应小琼收”。

郑宴东出差了,寄来三张城市景点的明信片,有地标建筑和青山绿水,背面写道:景致不错,下次旅游来这儿吧。

应小琼本来要去外面的小饭馆填五脏庙,他装好信封,改去了海鲜汇。待到夜深打烊,他独自坐在前台吃了一碗面。

吃饱,他给郑宴东发了条消息——你做好攻略再说。

深秋近冬,大排档的生意进入淡季,但吉祥路的夜市依旧热火朝天。

应小琼有阵子没来,来了就抄一把塑料椅子一坐,吆喝买卖,嗓子喊累了开一瓶杏仁露,有时候喝的比卖的还多,无所谓,这里是他最放松的快乐老家。

十点多的夜市灯影追逐,喝嗨了吹牛的,砍价吵起来的,贫穷小情侣伙着一块红豆饼打情骂俏的,简直没人闲着。

应小琼却闭了嘴巴,撑着头欣赏流光的众生百态,不远的树下,国庆节缠在枝杈上的彩灯还没摘,将人手里的咖啡照成加了彩虹糖的效果。

“大晚上喝咖啡,毛病。”应小琼微嗤,那玩意儿苦,他讨厌得很。

他还记得当年给梁承践行,郑宴东拎着半打星巴克过来,他当时惊了,怎么梁承还有这么不合适的哥们儿?

握着咖啡的男人犹立树下,应小琼定了定神,看清楚对方的脸。

郑宴东这才徐徐走近,在大排档三米之外停下,横亘于之间的人潮来往不断,他饮一口咖啡,忘记了当年买星巴克被鄙视过。

他的记忆里,那天初次见面的应小琼绿衫金链,晃了他的眼睛。

后来梁承走了,乔苑林毕业离开平海,郑宴东和应小琼相识的纽带瓦解,他们根本来不及相熟。

可是在那些年,郑宴东其实来过许多次,他觉得东西好吃,不过老板跟自己应该处不成朋友。

而作为一个男人,他出于本能欣赏老板的美貌,还是那句话,人总有没出息的时候。

郑宴东暗暗做了一些事,有人醉酒找茬,应小琼抄家伙之前他先报了警。夜半降温,应小琼感冒发烧,他在桌上放过一盒药。

应小琼不过生日,不懂要许完愿吹蜡烛,郑宴东在餐巾纸留言“祝你岁岁有今朝”。小黑板更新了菜单,郑宴东圈出错别字,第二天应小琼去图书大厦买了本新华字典。

那时候郑宴东是个学生,悄悄摸摸的,挺有少年情怀,之后当上法医正式工作,人变得成熟,便光明正大了。

他每天跟尸体打交道,百般死状,情杀颇多,他感觉没办法憧憬爱情了,只为了养养眼看美人,还自以为风流倜傥。

到头来,他真的高估了自己。

一个月前赶夜机出差,去机场的路上绕到酒吧街,灯红酒绿,应小琼在街上举着手机发飙:“这世界上有靠谱的装修队吗?糊弄到老子头上了!敢扒我的墙,紫红色怎么了?老子就刷成紫红色!”

那双眼睛在风中眨动,郑宴东盯着后视镜险些闯了信号灯。

应小琼的五官鲜妍分明,操劳得瘦了些,棱角愈发深刻显得有一点跋扈乖戾,令人一面见美心旌摇曳,一面生畏不敢随意招惹。

郑宴东便不靠近,慢悠悠地又饮一口咖啡。

应小琼耐性差,心说跟这儿拍文艺电影呢?

他撇开塑料椅子,脚边空掉的杏仁露易拉罐滚出去一个,许多句子打脑海飞掠,他挑了假装招揽顾客又暗藏玄机的一句:“你杵着干什么,吃不吃蒜蓉大虾?”

郑宴东回答了,但听不清,应小琼蹙眉走过去,三米缩短成半米,伸手就能给对方来一下子。

他们以前逛过一次夜市,人挤人碰到手,然后应小琼就一直揣着兜。

郑宴东此刻突然想,那只手夺过命、伤过人,给亲姐姐擦眼泪,跟兄弟勾肩搭背,戳懒惰员工的后脑勺……忙这么多,有没有机会牵一下他啊?

他不能问,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揍太伤自尊。

但应小琼真的拉住他了,拽着走:“你刚才说什么了?”

公安系统不要怂人,何况郑仵作出差回来刚升了组长,不算秋风得意,却也在今宵秋色里揣着一点期待来了。

那条消息一直没回,郑宴东问应小琼:“那我可不可以攻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