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1/2）

47

男人听完凌嫣的话,神情灰败,一声不吭。

她一点没说错，现如今的他,不该以她父亲的身份自居。

他改了名字和户籍，已经和过去彻底切断。

当年筹不出那些欠款，他听信别人的话，远走他乡,想牟取暴利。

结果依然是人财两空，还害了病。

没有钱,他不敢回来见妻子和女儿。

女儿不问他为什么回来,也不问当初为什么要走。

只说他已经死了。

他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

这是在提醒他，就算他有什么小心思,也不可能得逞。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至于现在来打女儿的秋风。

跟着女儿,是想看看她现在过得如何。

那天在画廊见到她，亭亭玉立,长得像他已经故去的姐姐。他心里疑惑,悄悄跟着她，做了几次确认。

他听说了一些事，关于他女儿和她的男友。

男友是个富家公子,开公司的，对她百般疼爱。

也好，至少女儿没有因为他造的孽变成一个可怜人。

凌嫣对萧霖说：“能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吗？”

萧霖不太放心，对上她的眼神,迟疑了两秒，还是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个，凌嫣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我对不起你们母子。”男人说。

“我不是来听你说马后炮的。”凌嫣说。

男人：“我……”

“我想你应该没有去找我妈，”凌嫣说，“你该清楚，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用再看见你。”

男人：“……”

“她会跟你拼命。”

“我知道她有多恨我，也知道你恨我。”男人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想添麻烦为什么要跟踪她？

凌嫣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她说：“可你还是出现在我眼前了。”

男人无言以对。

“你们现在过得很好。”

“托你的福，我们本来可以过得更好。”

凌嫣不想再悲哀地怀缅过去，她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她也是，妈妈也是，萧霖也是。

旧的篇章就应该被翻到脑后。

“我会当做今天没有见过你，”凌嫣说，“你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想必现在也能做到。”

总裁办公室里，凌嫣向往常一样斜倚在沙发上，像美术课堂里的石膏雕塑。已经这么半个小时了，她唯一有动作的部位是偶尔眨一下的眼睛。

她最近很少有这种完全放空的时候。

萧霖走过去，捏捏她的脸。

凌嫣：“嗯。”

“你嗯什么？”萧霖问。

“你不是想让我别难过吗？”

萧霖笑了：“我是不是不该让你见他？”

凌嫣摇摇头。

“我刚刚一直在想，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想象不出来。”萧霖说。

凌嫣点点头：“我也是。”

她怅惘地叹口气：“我突然想不起来他那时候的样子了。”

儿时记忆里那张脸，现在竟已模糊得看不清。

两天后，萧霖把这人消失后的行踪全部查了一遍。

在离开凌嫣她们母女后，他先是跟人去了西南做药材。那之后没多久，又去藏地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此消失。

直到四年前，他才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重新活动。

去年才来到申城，在搬运公司做活。

更细致的，萧霖不想查下去了。凌嫣对这个生父的态度，是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他没必要给双方都找不痛快。

他把这些东西交给秘书：“就交给你去办了。”

他能做的，就是让她们母女，之后不会再碰见这个人。

以及，给另一个人放的网，现在该慢慢收回来了。

————

“萧霖跟你求婚了吗？”舒曼曼突然发问。

“什么求婚？”凌嫣吓了一跳，“我们才在一起多久？”

“我看你一直在发呆，一脸发生了大事的样子……”舒曼曼说，“怎么了，我还以为他暗恋你这么久，急吼吼要跟你去扯证呢。”

“不是……再说了，婚姻哪是件容易的事，他那边还有好多问题要处理。”

舒曼曼料想她又是有不想说的事，或是有什么觉得不必告诉别人的事，只好用胳膊肘捅捅她，转移了话题：“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什么样的婚礼？”

一道题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凌嫣想象不出来，其实她还没往这方面想过。

真是奇怪，明明在和萧霖重逢之前，她还在为了结婚而奔波。

“现在倒是没有那种急迫感，不想那么快结婚，”她说，“萧霖应该也是知道的。”

他们都在上升期，现在就把情爱放进家庭琐事里，未必是好事。

“还是先把这个年给过了吧……”凌嫣说。

“是啊，今年真是忙，”舒曼曼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忙了些什么。”

凌嫣笑着推推她。

隆冬时节，地面上，角落里，随处飘着一层雾蒙蒙的霜。

天寒地拆，申城依然没有下雪，但新年如约而至。

北风呼啸过每一个角落，仍有些常青的树木坚持地维持着那抹绿。

凌嫣踩在小年的当天回家。从她搬出来开始，腊月都是这么安排，她要帮妈妈准备年货，做家里的大清扫。

小时候她最喜欢这个环节，因为到了年关，妈妈不会对她太过要求，也允许她适当地帮忙。

收拾到她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她床上多了些小玩意，有娃娃，有小摆件。

她看向妈妈，妈妈不太好意思，没说什么，拿着鸡毛掸子四处敲了敲。

“谢谢妈。”

“谢什么……我亏欠你的，”妈妈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后悔，你小时候我对你太严格了，没让你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漂漂亮亮地长大。”

凌嫣想到了前段时间见过的那个男人，那张脸似乎在她脑子里扎了根。

她眼底酸涩，站起来抱住了妈妈的胳膊。

“你怪不怪妈妈，打你那一巴掌？”

“怪。”凌嫣说。

这答案出乎妈妈意料，又让她觉得好笑。

“我希望妈妈以后都能一直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先问问我。”

凌嫣说：“好不好？”

妈妈点点头，声音里带了哽咽。“好。”

“不过，虽然我说了要信任你，但是你那个男朋友，还是要尽快带回来给我把关。”

妈妈不满道：“总是忙忙忙，他就这么忙？”

怕触妈妈的禁区，凌嫣不敢多说萧霖的事。“他经常要出差。”

“我知道他是谁，”妈妈说，“现在要过年了，他总该有空了吧？”

凌嫣笑了笑：“其实我刚要跟您商量呢，他想这几天找个机会上门。”

“还要找什么机会，我又不忙，”妈妈手一挥，“让他随时来。”

萧霖从国外回来，身体疲惫但精神抖擞。直到看见隔壁黑灯瞎火，才想起凌嫣已经回家了。

一时间衣衾生寒，孤枕难眠。

凄凄惨惨戚戚。

他坐不住，在阳台上站了会儿，看见天上有几颗零碎的星星。

它们点缀在黑幕布上，遥遥相望。

他立刻上微信诉苦。

凌嫣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身新睡衣，抱着布娃娃和萧霖聊天。

萧霖：想见你。

凌嫣：明天就能见到了。

萧霖：可是现在就想看到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