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六(1/2)
却说先前赶至御空山的南辛,找遍整座山,依然没寻见希希。
他本该心慌意急,可这心突然间似麻痹,分明跳得紊乱不堪,他却毫无感觉。
早在龙海徒劳找了三天后,他便觉手脚发冷发麻。他不安的攥着手掌,以至指尖狠狠刺入掌心,泱出血来,也觉察不出。
似乎随着希希的消失,他的情绪和感觉也一并被带离。
“我去山顶待会儿,你就在附近随意走走。”吩咐罢,南辛纵身飞去山巅。
青牛仰头看着他没入高空的身影,惆怅一叹。这么些年,南辛何曾像这几日,失魂落魄的样子。
“希望希希只是有事暂时离开,总得回来看看殿下啊。”青牛不放心,遂守在原地,并未走远。
*
南辛坐在悬崖上,眺望前方景观。
渺茫云雾中,冉冉山林若隐若现,恰似他此刻的心境,如坠迷雾,看不见前路,觅不清方向。
他犹如一座石雕,从日落坐到日出。吹一夜秋风,浸一宿秋露,一动没动。
脑子却片刻不得闲,想的尽是与希希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记事起,希希要他叫希姨,他年幼不懂事,喊了一段时间。六岁之后,娘亲说希希不比他大多少,他便改口,唤她希姐姐。而后得知她舍弃肉身只为复活他,他就直言她的名字。
他将希希当作阿姐,不过是因她曾说的一句话。
他复活不久,心脏偶尔会突然剧痛,那是因他潜意识中,残留着心脏被爆裂时的恐惧。
当时希希的魂魄已被怀苍融入花枝鼠体内,原本要前往御空山陪姽宁。得知南辛半夜会吓得惊醒,便暂先留在伏魔宫,时时陪在他枕旁。
但凡他做噩梦,她都会在他耳边说:“别怕,阿姐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安抚很有效,渐渐平复他心底的恐惧,心脏的痛感也不知不觉消失。
希希所做的这一切,对于年幼懵懂的南辛而言,就像姐姐一样。
直至长大,他才体会到不一样的情绪,也似懂非懂的察觉到不同的感情。
譬如,既然是弟弟,为何会因为姐姐对其他男子笑而心里不舒坦,那感觉,就像闷了一大口醋,酸涩不堪。
又譬如,有一次朔明君夸赞希希穿桃粉色裙子很好看,他那天总会不由自主的瞄向她。心中懊恼,为何第一个称赞希希的人不是他。
他不敢贸然摊开自己这点小心思,是因希希一直以长辈的身份与他相处。
原来是他心钝眼拙。
回想前几日,他斩钉截铁叫希希阿姐时,她那双泛红的眼睛布满伤色,他就该敏锐的察觉她的反常。
而今人不见了,却在这无济于事的自责当初的怯懦胆小。
*
直至破晓,南辛纷乱的思绪才停歇稍许。
远眺天际,金轮如火珠,崭露光芒。俯瞰山林,橘霞似胭彩,尽染青道。
他缓缓起身,拂去一身露尘,眼下只能先回天庭另想办法。
南辛正要撤离视线,前方云海突然钻出半个气泡,气泡旁出现一只圆鼓鼓毛茸茸的灰白色妖兽。
它手脚很短,整个身子就像颗球,眼睛鼻子嘴巴都集中在球上。
直到剩下半边的气泡完全钻出云海,里头惊现一个人。虽说隔得远,瞧不清模样,但那人一身桃粉色的裙裳即刻抓住南辛的视线。
他定睛望去,双目大瞠。
里面悬浮着的人,不是希希又是哪个!
南辛一颗心猛地提至嗓子眼,又慌又急、又惊又喜,来不及整理思绪,人已飞冲过去。
怎料那妖兽突然吹出几颗巨大的气泡,将他阻挡在前。它一手牵制囚困希希的气泡,警惕的将南辛盯着。
南辛看见希希昏迷不醒,怒问:“你将她怎么了!”
咕噜兽原本遵从怀苍先前的吩咐,将人带来这里,并煽风点火的挑衅一番:“这是我从海里掳来的媳妇,将她怎么?自然是带回洞穴娶了她啊!”
媳妇……
听见这称谓,南辛心底各般情绪猛然间炸开,尽数化作怒火,从他眼中汹涌迸出。
他想也未想,怒不可遏的指着它,喝道:“她是我的媳妇,怎就成了你的媳妇!你若敢造次,我便叫你去地府报道!”
咕噜兽一听,目的达到,心中大松一口气,哪里敢当真激怒他。
它佯装害怕,张开大嘴,咕噜咕噜吹出无数小气泡,将身子遮住,眨眼消失。
圈住希希的气泡随即砰的一声爆裂,希希失力的往下坠落。南辛慌忙冲去,云雾之中,白光闪过,南辛已将她接在怀中。
失而复得,他激动得眼眶发热,不由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却见她连唤几声也无回应,心中担忧,又渐不安。
“青牛!”南辛急速俯冲,叫上青牛,一并赶回天庭。
***
回到伏魔宫,南辛抱着希希跑去前院,正要叫父母帮忙查看。
留在宫里的雪狼却道两人已离开天庭两天,不知去往何处。
南辛以为他们去了魔域,毕竟不知几时回来,眼下又容不得耽搁,他思量一番,转身抱着希希火速去往药神殿。
经过一番细致查看,医仙道清诊断情况,南辛讶异:“只是疲乏耗神?并无其他伤情?”
并非盼着她身子抱恙,而是她这不省人事的样子着实令他一顿好吓,生怕医仙有遗漏,恐耽误治疗时机。
“殿下放心,她的确只是疲乏受累才会昏迷不醒,应当是中了咕噜兽的幻术。且咕噜兽不会shā • rén,只会用幻术将人困住。”听闻南辛描述,医仙已知那是咕噜兽,才敢确定希希身子并无大碍。
南辛提在心胆的石头这才落下大半,谢过医仙后,拿上两副药,转返伏魔宫。
*
深夜,火烛昏昧。
南辛坐在床头,目光一瞬未移的定在希希脸庞。
“梦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流连忘返?”屋内过于安静,他实在想将她叫醒,像往常一样陪他说话。
昔日做木玩时,她一边坐在旁边吃果子,一边断断续续讲述当日发生的事,亦或提及前几日的事。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他喜欢听她娓娓道来,因为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檐下的风铃一样清脆悦耳,一声声叩入他的心扉。
“你之前说喜欢蕴华宫的铎铃,要我教你做个小点的挂在屋檐。那你快些醒来,我陪你一起做。”
半梦半醒之际,希希隐隐听见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终是不胜其扰,嘟囔道:“别吵了,烦耳!”
她这一说,果然安静。
希希继续酝酿睡意,可被吵醒后,意识越发清晰,怎么也寻不回瞌睡。她挣扎了半会儿,眼皮抖啊抖,要睁不睁的。
只怪梦境太美好,全是南辛与她独自相处时的场景,被打断,美梦都跑了。
南辛好笑的看着她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分明苏醒,死活不愿睁开眼睛。
他敛下欣喜,一本正经的腔调:“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趁你熟睡,直接去拟婚书,再将你手印一摁。唔……到时你反悔的机会也没有。”
南辛的声音?
婚书?什么婚书?
希希嚯地睁开眼,闭得太久,些许模糊,又眨了眨,这才瞅见坐在床头的南辛。
他的身影将后方的烛光遮住,她只看得清他身影轮廓,瞧不太清他的神色。
“总算醒来了。”他说道,明显松了一口气。
希希一顿思索,记忆尚停留在龙宫。她迷了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气泡给罩住,怎么突然躺在这……
她四下环顾,头顶是水烟色的床幔,这是南辛的屋子?
“我一时心急,便将你带来自己屋子,没顾得上男女有别的讲究。”南辛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希希双臂撑住,想坐起身,南辛俯身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
这一动身,希希便觉浑身虚浮无力,就像靠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她抬手试图握拳,却使不出劲,“我中了毒不成?”
“医仙说你中了咕噜兽的幻术,只是疲乏,并不大碍。待会儿我去帮你煎一副药,喝下便好。”南辛又解释。
“咕噜兽?”希希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兽。
“嗯。”南辛遂将她失踪后的事大致与她陈述。说罢,他即问及困扰心里许久的问题:“那日为何谎称去找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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