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7(1/2)
绝望之下,春兰突然想起来洪文,想着他?年轻和善,医术又高明,不比那些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大夫们,或许能发发善心也未可知?。
只是现在洪文身份不比以前,既是太子少师又是长公主驸马,就算她是个粗鄙村妇也知?道必然是极高贵厉害的,难免先怯了三分。
双方?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人家也不欠自己的,自己巴巴儿凑上去,岂不把人架到火上烤?
但好?姐妹的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人命关天,她顾不上那么多,也只能抓住唯一的救命蛛丝试一试。
只是洪文好?说话,春兰却不敢拿捏公主,方?才一看?竟碰上了,所有小?算盘全都碎了……
春兰好?歹还在京中?见了几年世?面,桃花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事先她并不知?道春兰口中?的“好?大夫”竟是这?般高贵人物,此时早被?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这?辈子就没来过京城。
她膝行上前,又不敢去碰那马车,扎着两只手哭道:“不干春兰的事,是民妇无知?,我们不治病了,要杀要剐民妇都认了,只求,求您放过春兰和民妇的孩子……”
锦上添花不难,难的是雪中?送炭,更难的是同?甘共苦。
之前有赵姓举子心胸狭隘仗势欺人,如今这?两个在世?人眼中?的“卑贱”妇人,却这?样知?晓大义。
嘉真长公主不禁在心中?感?慨,可见人的秉性与出身高贵和是否会读书并没有多大干系。
洪文扭头看?了嘉真长公主一眼,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洪文颇感?歉意,“看?来,咱们也只好?改日了。”
嘉真长公主笑笑,“无妨。”
自己最欣赏的,不就是他?这?份热心快肠吗?
却听青雁低声道:“依奴婢说,倒也不用改日,这?春兰娘子不就是开食肆的么?左右都是去街上吃,倒不如就去她家,又干净又便宜,倒比其他?不知?底细的强些。”
洪文也不想白白错过出来的机会,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心动,“公主觉得呢?”
嘉真长公主笑道:“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想带我去看?什么民间烟火气,我也只好?跟着罢了。”
她颇欣赏春兰和桃花,也有心帮她们渡过难关。至于春兰的摊子,她也不是没去过,听说如今租赁铺面,越发齐整干净了,倒不妨走一趟。
洪文十分感?慨地握住嘉真长公主的手,“委屈你?了。”
又问春兰有没有dú • lì的干净屋子。
春兰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沾满雪片,拼命点头,“有有有!那店铺二楼就是民妇住的地方?,虽然破败,但绝对干净!”
一行人又往春兰的店铺那里去。
因不欲引发轰动,嘉真长公主和洪文隔着一条街就下了车,两人共擎一把油纸伞,边走边看?街景,正?好?留给春兰和桃花打扫的空。
今儿下大雪,外头街上的人却不少,既有外地回来过年的,也有要采买年货回家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好?一派热闹景象。
因去年闹了疫情?,洪文压根儿没顾得上过年,如今再一瞧这?国泰民安,顿时觉得付出的都值了。
近来春兰到处带着桃花求医问药想办法,那铺子已经关了两日,此时有老?顾客看?见她开门,还特特过来买饼吃。
春兰赔笑道:“着实?对不住,亲戚的孩子病了,正?忙乱,没顾得上开张,只自己做点吃。明儿吧,明儿一早我就卖。”
她想得明白,若洪文有法子,自己自然就能空出手来烙饼了;
可若连洪文都没法子,她们也不得不放弃……
那人一听,忙问孩子的情?况,又安慰几句,“有什么别有病,孩子生病大人遭罪,你?们先照顾孩子,明儿我再来。”
一时有街坊听见了,也说了几句好?话,惹得桃花眼泪汪汪。
“春兰,你?说都是人,怎么差这?么些?这?些不认不识的听见了还这?样关切,我那婆婆一家竟只眼睁睁看?我们娘儿俩等死呢!”
春兰咬牙切齿地骂了声狗杂碎,“你?既然来了,竟不要再回去的好?,现在他?又有了小?的,那一家子保不齐要怎么磋磨你?呢!”
桃花抱着孩子的手收紧了,喃喃道:“可……”
可她若不回婆家去,娘家也不要了,怎么过活呢?
春兰才要说话,却见洪文已经护着穿观音毛斗篷的嘉真长公主进来,两人赶紧止住话头,又要行礼,都被?洪文止住了。
来之前洪文还有些怕,担心再被?人围堵,没想到百姓们忘性儿忒大,才一年过去,竟已无人再看?……
洪文先用热水洗了手,待双手变得暖和而柔软才擦干了去看?那小?孩子,“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平时怎么样?你?们说吃过药,药方?带了吗?”
嘉真长公主也脱了外头大斗篷,探头瞧了眼,惊讶道:“哎呀,这?样小?。”
小?小?一团,好?像比七皇子更小?些,皮肤黄黄的,还带着点灰头,半点不见寻常婴孩身上胖乎乎的奶膘,哭声也细,猫叫似的。
说句不中?听的话,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简直像随时都会夭折一样。
桃花的眼圈刷地就红了,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哽咽道:“下个月就一岁了,只是一直不大健壮,近来又消瘦许多……最初是拉肚子,后来又开始吐,吃什么吐什么,一天下来奶都不能正?经吃几口……”
洪文先打开襁褓看?了眼,就见肚皮高高鼓起,按上去硬邦邦的,像一只充气的鼓,叩击有声,不由皱了皱眉,脑海中?瞬间翻出来几个疑似病名。
有些棘手。
他?又让桃花掰开婴孩的嘴看?了下,舌苔厚且腻,再摸摸小?脸蛋,“发热?”
桃花慌忙点头,“是,前几日反复高热,现在倒是强了。”
望闻问切,现在前三样完了,洪文又去拿脉,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细弱无力,不用力按几乎感?觉不出来。
他?看?桃花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即便详细解释对方?也没心思听,当即刷刷写了个药方?,交给嘉真长公主的侍从,“照方?抓药,速去速回。”
又问春兰有没有熟鸡蛋,“若没有,白年糕也行。”
春兰点头,“隔壁有卖的,我这?就去买!”
说完,拔腿朝门外去了。
桃花紧张地都快疯了,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夫,大人,能救是不是?我儿子有救是不是?”
洪文固然同?情?这?对母子,可现在却不好?担保什么,只道:“简单说来,你?儿子就是肠子里积了一股气,僵住了五脏六腑,我先开个温脐散,若外敷之后有用,那咱们就再来说其他?的。”
其实?这?病颇为繁琐,因常见于婴孩,他?们医者?行当内叫幼儿肠麻,肠子里积气只是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真正?的缘故还是患者?脾常不足,若能提前调养也就罢了,若不调养任其发展,就是现在的局面。
桃花听得头晕目眩,“那,那是有救还是没救?”
抓着两颗熟鸡蛋跑回来的春兰听了,气喘吁吁道:“洪大夫可是有长生牌位的名医,该说什么自然就说了,你?这?样巴巴儿问了又能怎样?快别说话了!”
桃花呐呐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搂着儿子流泪,春兰看?得又气又叹。
不多时,那侍从抓着药包回来,“驸马爷,都按照您的吩咐让药店的人研磨成末。”
“有劳。”洪文道了谢,先把春兰买回来的鸡蛋一剖两半,挖去中?间蛋黄,将各色药末填塞进去,扣在那小?孩儿的肚脐上。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吐了口气,对众人道:“等着吧,一个时辰之内若肠子蠕动,能放出屁来,就证明通了气。”
桃花忍不住追问道:“那要是不能呢?”
洪文道:“我再想想办法。”
桃花一听又要哭,被?春兰硬拉到楼下去了,又不知?安慰了什么,只偶尔传来细微零碎的呜咽。
嘉真长公主往楼下瞧了眼,摇摇头,“虽说母子连心,可我冷眼瞧着,她也忒软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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