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1/2）

“你自小就来了府里,许多事都是看在眼里的，自己也能分辨，”沉默半晌,贾母慢慢开口,“前些日子府里有些闲言碎语,你不要听,一切等荣亲王回来。”

黛玉默默点头，犹豫半晌,试探着道：“二舅母……从前与我母亲处得不好吗？”

贾母叹了口气，道：“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母亲饱读诗书，同她本也说不上什么话……可要说矛盾，却是没有的，你母亲她性子好,从不与人起口角，亲戚里无人不夸赞的,这些子女里,我最疼的也是她。”

“你为何想起问这个？”

黛玉摇摇头，低声道：“想她了……”

贾母并没有细究，搂着她拍了拍,眼中也泛起泪意：“好孩子,有外祖母呢。”

黛玉终究没有直接问出口,她陪着贾母用了中饭，等老太太歇下就出来了。

此时已近晌午,太阳比早上热烈了些，一路捡着树荫进了园子。

经过怡红院时，正撞上弯月寒着脸,气冲冲出来，宝玉跟在后头一叠声劝，口中不住道：“好姑娘，你消消气，她不是这个意思……”

弯月一抬手撇开他的缠磨，只埋头往外冲。

黛玉不由驻足，站在门前等她过来。

“怎么了，气成这个样子？”见快撞上了两人都没发现自己，她只得开口。

两人听见声音，俱猛的刹住，走路的不走了，说话的也紧紧闭了口，只面上神色大不相同。

弯月看见她，面上似有委屈之意，宝玉却是抓耳挠腮，焦急中夹着心虚。

黛玉朝被拦在门里的弯月招手：“你过来。”

弯月瞪了挡在前头的宝玉一眼，推了他一把才出来。

“林妹妹！”宝玉急得什么似的，声音都变了调。

黛玉看他，他又说不出什么了，只看着她着急。

“姑娘，我们走！”弯月上前抓着黛玉的胳膊，当先走到头里。

黛玉见宝玉不说话，便跟着她走了。

宝玉在后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急得不住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黛玉叫弯月拖着走，她跟了几步，眼见着快到潇湘馆了，道：“还不说吗？”

弯月一气儿拉着她进了院子，在竹林下坐了，才开始说。

原来，她去怡红院送盘子，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袭人在说话：“……她可不做呢。绕这么着，老太太还怕她劳碌着了，又说身子弱，要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她做？旧年好一年的功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了，还没拿针线呢。”

弯月听了，心知她是说黛玉呢，越想越气不过：因着老太太疼了姑娘一些，这些人背地里不知多出多少口舌，主子姑娘们还罢了，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三道四！

因此放重脚步，冷着脸进来，把白玉碟往桌上一搁，道：“宝二爷，碟子我送来了，往后少了什么，可别再说都到了我们那里了。”

里头不只宝玉、袭人，史湘云也在。

三人原本见她进来，就有些不自在，又听如此说，知道已都听去了，袭人忙挂上笑脸，边走过来道：“弯月姑娘说哪里话，咱们两下儿如一处般，分什么你们、我们，不过一个碟子……”

弯月性子直，从来与袭人玩不到一处，倒和晴雯很好，加之本就存了气，冷笑两声，道：“我竟不知，这怡红院已是袭人姐姐当家了？”

却说袭人前几日才因宝玉和晴雯吵架，她从中劝和，几句话说的不对，叫晴雯一通抢白，什么“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呢，就称起我们来了！”、“姐姐既会说，又会做，怪道哄得二爷言听计从，想是也不远了，往后咱们便都在姑娘手底下过活了……”

晴雯是个爆炭性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什么都说，还要怎么难听怎么说。

只把袭人羞的到如今还心里不自在。

新月这话正戳在她的痛处，一时脸都紫涨起来。

又见湘云也在，自觉面子上下不来，难得顶了回去：“弯月姑娘说这话，叫我如何还在这里站呢，我不过是个丫头，全听主子差遣使唤，这屋里且轮不到我说话呢。”

弯月正愁没个话头出气，闻言道：“奇怪，你既知道自己是个丫头，怎得却敢怨主子不做活儿呢，若什么活儿都叫主子做，又要咱们这些丫头干什么呢？”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顾自往下说，作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前些日子姐姐叫我们姑娘做针线，我们姑娘因手里还有老太太和我们老爷的东西要做，没答应，这就得罪了袭人姐姐了。”

“那我可得说句公道话了，咱们的身份，本来就是伺候主子的，怎么有了活儿，反倒还要主子帮着做呢？亏姐姐还是有名的贤惠人，跟的主子缺了东西使，竟朝来做客的人开口，这是哪家的规矩，又是什么道理？给你主子做个荷包、香袋儿，怎么就累断了手不成？”

“或者你在这府里比姑娘们还要尊贵，我们原是外来的，所以不知道，那倒要请教老太太、太太们，若真是如此，我们也好入乡随俗。”

史湘云是帮袭人做惯了的，一则二人打小的情分，二则，给宝玉做东西，她心里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