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石河镇(十四)(2/5)
她每褪下一寸,嬴舟身上的筋肉就会轻颤一下。
小椿面色凝重,在掌心里聚起白栎之灵,青碧融暖的光芒中流窜着点点萤火,皆是草木内蕴含的养分。
可无论如何倾力治疗,那些裸露在外的伤口却依旧留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无法彻底痊愈。
猞猁在旁巴巴儿地瞧,见此情形,不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
“想不到连大姐的能耐也治不好这病……”
小椿:“你知道他这是什么伤?”
她忙问,“有什么说道吗?”
“大姐有所不知,那头红豺给咱老大下的应该是一种名为‘爆裂蛊’的蛊虫,这蛊十分凶残,在体内扎根速度极快,两个时辰其吐出的丝就能遍布七经八脉。
“而施术者只需以口令催动,对方脏器里便会如炸鞭炮似的,挨个爆开。”
朝三言至于此,情绪越来越低落,“因为基本是种下必死,这东西在黑市上的价格也颇为可观,没个百两是拿不下的。”
蓟进肯舍得用出此等金贵的底牌,想必是下定决心要送嬴舟去见阎王。
这回他恐怕真的凶多吉少,救不活了!
小椿蹲在石台边,思忖着沉默了一阵,“也就是说,那人虽然已经逃走,嬴舟的命还是被他捏在手里?”
“那倒不是。”大猞猁道,“下蛊者若离得太远,口诀就无效了……可是爆裂蛊一经催动,经脉是会顺着伤处往周遭腐蚀开去的,一旦侵入心脉,也回天乏术了!”
她听罢,一言不发地凝眸出神,眼中踯躅犹豫,时而咬住嘴唇,时而又慢之又慢的松开。
就在这时,小椿发现旁侧的嬴舟周身有微光暗闪,紧接着脑袋上便竖起了一对灰中泛白的垂耳。
再然后甩出了一条长尾巴。
她吃惊不已:“他他他……”
“啊大姐不必慌张。”朝三忙作解释,“老大受伤太重,多半是维持不住人形了,一会儿就算兽化也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不过他原身那样大一头狼犬,这山洞局促,装得下吗?”
“嗐,不用怕。”后者不以为意,“凭老大现在这点妖力,现出原形也是只叭儿狗,小着呢。”
小椿:“……”
你也就仗着他这会儿重伤未醒。
小椿自鼻腔里叹出一口气,再望向嬴舟时,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小小地握了握拳,给自己稳住心神。
“其实,我还有一个法子。”
朝三双眼骤亮:“什么办法?”
“但如今我妖力不稳,也只能是试一试。”
她表情并不是特别地有把握,可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总不好眼睁睁看着嬴舟咽气……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椿在洞内寻了块平坦干净的空地,双目阖上,两手结成三角状的印,身形站得笔直而挺拔。
大猞猁戳在边上愣愣地瞧,但见那地面、她的脚边,腾起一个草青色的圆形法阵,阵中萤绿的光点连成细线,缠缠绕绕地围在少女身周,将整个山洞照得格外清新。
有树叶在半空里若隐若现,草木的洁净之气溢满了石室,叫他闻了无端觉得心旷神怡,连四肢都变得轻盈不已。
这就是绿植的灵力吗?
一棵巨大的乔木之影在小椿背后乍现雏形。
盘错交结的树枝巍峨壮观,看得朝三瞪大了眼。
而那巨影只是昙花一现,伴随着耀眼的荧光忽闪忽灭,高处流转的细线越聚越多,最终凝结成了一颗橡果的轮廓,然后缓缓坠落。
小椿摊手接住。
这颗果实不同于她附身的白栎苗,是由自己的妖力汇集而成的,有时候好几年也才得一颗,只不过她通常没用处,大多都拿去喂鸟玩儿了。
“大姐……你那是什么仙药吗?”
“千年白栎的果子。”
虽然自己没吃过,也不知能帮嬴舟恢复多少,但小椿闲极无聊时,凭借此物在山里招猫逗狗,治活过几头半死的飞禽走兽。
量来……效果应该还行,吧?
大猞猁扶起嬴舟,让她将橡子喂着吞下去。
似乎不是立即起效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那就只能等了。
小椿守在石台边,暂且给他清理了一番皮肉伤与血淋淋的外衣。朝三从溪畔打来一竹筒的泉水,好叫嬴舟能够润润嗓子——毕竟那颗橡实瞧着似乎挺噎的。
夜色早已降临。
山中的晚上有股森森的阴冷感,不怎么能听见动物活动的声音。
秋风顺着蒿草的缝隙直往里灌,很快,洞内就生起了火堆取暖照明。
大猞猁这一宿忙坏了,几进几出,又是找水,又是拾柴禾、捡野果,脚不沾地。
小椿则支着额头发呆走神。
不知道今夜的白石河镇会是什么状况,她的法力已支撑不住所有人的白栎壳,那群红豺必然回城搅风搅雨去了。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可那头猞猁看着倒挺淡定的,也不见他担心自个儿的弟弟,“嗐,我们兄弟俩心意相通,他若出了事,我这边必有所觉,如今啥事儿没有,那他肯定安全。”
真要不安全,你回去也来不及了啊。
她暗自腹诽,又转目去看嬴舟。
大概是白栎果渐渐有了作用,他脸色好看许多,没此前那么苍白憔悴了。
火焰烧着柴哔啵而响,跳跃的光打在嬴舟面颊上,眉宇间的痛苦之色眼瞧着散去不少。
小椿托起腮,无所事事地卷着自己的头发把玩。
目光不自觉地,就从少年的眉目辗转移到了他的耳朵上。
嬴舟半兽化时发丝是偏灰的,与犬耳的颜色相得益彰,那耳上的毛又细又软,还有些长,流苏似的光滑且亮。
她之前摸过,手感至今很难忘,当下就还想再摸一次。
毛色灰白的耳朵在她手没靠近之前似有所感地扇动了一下,本能地往后别去,想要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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