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吻(3/4)
“是吧?是吧?”
李景淮坐在桌案后两手交叉在身前,眸子沉沉,一股从昨夜萦绕不散的怒气如死灰复燃的火烧在了他的心头。
“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咱这三重殿里屋子空置,经久未有人居,而且那三更半夜的找宫婢来伺候铺床整被的,隔天这消息就要满东宫飞了,奴才不是怕……”常喜搓着手,陪着小心,声音都快低到嗓子眼深处去。
“所以你就擅自把人弄这里来了?”李景淮横来一眼。
常喜马上缩了缩脖子,“……郭大人提议的。”
郭大人是太子奶娘的侄女,昨天夜里也是叫她来给沈离枝清理的,要不然这三重殿里除了太子就是太监,都不合适啊。
“所以昨夜殿下没宿在这里?”伊成瑞贼溜溜的眼睛至往李景淮身上瞟。
常喜翻了个白眼给他,“这当然,殿下要是宿这里,老奴怎敢把沈大人安置在此?”
“那你就打算把沈大人放太子床上去?”
“对……”才吐出一个字,常喜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气急败坏一瞪伊成瑞。
这伊太傅的公子心眼忒坏了,他都快被太子的眼神戳死了还在这儿火上浇油。
“伊成瑞,你很闲?”李景淮终于也注意到了他。
固然伊知著很愿意继续留下来看热闹,但是触到李景淮寒光闪闪的双眸,他还是很识趣地边往外溜边拍着脑门,“哎哟,忘记我娘要我去桂花楼买花饼,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哒哒的脚步声远去。
沈离枝背靠在隔门上,听了个齐全,揪着衣襟总算舒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沈知仪,还不出来。”
李景淮的声音冷冰冰传来,好像谁招惹了他一般。
沈离枝揉了揉头,又把衣裙理好,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循着声音的方位刚跪下,太子的声音紧跟着而来。
“昨夜的事你怎么说?”
沈离枝面上浮现出一抹迷茫。
昨夜什么事?
她老实道:“奴婢不记得了。”
李景淮交叉的手指不禁一使劲,从指关节处传来咔得一声,把常喜吓得一个哆嗦。
常喜不由急道:“大胆沈知仪,你昨夜大大冒犯了太子殿下,还不快点谢罪!”
李景淮轻飘飘瞥了眼常喜。
“孤让你说话了?”
常喜顿时缩起脖子,原地装起了鹌鹑。
沈离枝虽然得了常喜的提醒,可是她昨晚的记忆并不成体系,零星的片段更对于她复原‘冒犯’太子一事无所帮助。
她昨夜是喝醉,发酒疯?
是打了太子,还是推了太子?
沈离枝带着一头的雾水,轻轻叩首在地。
“奴婢有错,请太子责罚。”
她的声音还有些绵软沙哑,刚刚从酣梦中醒来的人都会有些鼻音,听起来和正常说话时大相径庭,沈离枝不知她此时的嗓音还有些像昨夜醉酒后的迷糊。
李景淮几乎马上就想起她昨夜在池边那软绵的三个字:‘有珍珠……’
见鬼了,喉结上那片皮肤仿佛又被人轻咬了一口,又麻又痒。
他抬起手背,用力一擦自己的喉咙。
那麻痒越是注意,越难忽视。
李景淮狠狠盯她,然逐渐视线开始发散。
少女俯身叩首,腰臀高过肩线。
赢弱的腰肢塌下,臀部自然翘起,背脊的弧线像是那片荷花瓣。
千丝万缕的头发垂下像水一样逶迤,一部分勾在她赢弱的腰肢,当真是一副柔弱可期的模样。
李景淮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慢慢说道:“沈知仪,你既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就请起罪来,也不怕孤给你随意安一个杀头的大罪?”
沈离枝分不出他声音里是气还是恼,就微微抬起头,见李景淮英眉星目与往常一般,唯独脸色发沉。
她细想了一下才开口,小声又谨慎地说道:“殿下若肯告知奴婢所犯何事,奴婢自当感激不尽。”
沈离枝的确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想知道昨夜她究竟怎么冒犯了太子。
毕竟知道了事情的轻重,才好决定求情还是请罪……
常喜在一旁瞪大双眼看她,千言万语都凝在一声短促的重咳。
沈离枝朝他投来一眼,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李景淮拿起桌案上的奏折,凤眼低垂,将全部视线都聚在纸上的墨字之上,薄唇溢出一抹冷笑。
“自己想。”
李景淮虽然打开了奏折,想要继续被打断的工作,可是半响他发现自己的视线还停留在为首的第一个字上。
他竟被影响至此?
李景淮暗暗蹙起眉,虽然在下首两人的偷看中,更多的像是被奏折上的事情给烦上了心。
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他还在想着昨夜那件事。
他本是不想把人带回三重殿的。
若不是昨夜沈离枝醉得不清醒,随便扑到人身上又亲又啃,那张小嘴又是叭叭叭胡言乱语一通,损了他的清白。
李景淮为防止她以这般状态回女官住所后到处乱传,他脖子上有珍珠,下边里藏……
刚思及此,李景淮胸中憋闷,视线从奏折里抬起一分,就看见下首的两人脑袋不知道何时凑到一块。
常喜手指还在指指点点,而沈离枝以一副‘叹为观止’的惊异眼神从桌子下看来。
这是李景淮的书房,是他的书案。
他自然知道这镂空的桌案下面,沈离枝的视线能看见的位置。
他下意识将腿并拢,暗暗咬牙。
沈离枝看完一眼就没敢再注视,自不知道自己的一瞥已经被太子盯上,转而又扭头低声问常喜公公:“当……当真这么严重?”
“你说呢?老奴服侍殿下这么久,还没见过殿下那般痛地……”合拢腿。
“那……怎么办?”
“大人问我?我是太监啊,早八百年就没了那世俗的痛苦……”
啪得一声,李景淮扔下公牍。
两个凑在一块的脑袋仿佛是两颗撞在一起的弹珠飞快地往两个方向弹开。
“沈知仪。”李景淮反手叩了叩桌面,引得沈离枝抬头看来。
李景淮目光瞬也不瞬,越过桌案上凌乱的公牍,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女。
她像是被人抓住做坏事的雀鸟,整个人处于一种惊慌又炸毛的状态。
两团红晕浮在她脸颊,不知是羞还是愧,抬眸看来时,那叫一个温婉柔顺。
只不过那温婉之中的神态像极了一个慈祥地老嬷嬷看着自己患病的孙子。
李景淮咬了咬牙,尽可能忽视去这怪异的感觉,冷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沈离枝连连点头,欲语还休地把他望着。
“既是如此,那……”李景淮满肚子搜刮如何处置这个不知死活、屡次三番冒犯自己的狂徒。
越想越阴暗,连带着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都闪烁起让人胆颤的光芒。
沈离枝咬了咬下唇,自己虽是因为醉酒,可是造成伤害也是不灭的事实。
若是因为这伤害让太子颜面扫地,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奴、奴婢会负责的!”
李景淮一愣,眼珠木然转回她身上,瞬间气笑。
“沈知仪,你要如何负责?”
翌日,李景淮如约瞧见了沈离枝的‘负责’。
早膳的桌子上出现了一系列与他平日所用尽不相同的东西。
他蹙着眉,用勺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粥,里面有些肉沫,但能分辨出并不是他惯用的。
“这是什么?”
常喜擦了擦头上的汗,“雀肉粥。”
李景淮虽然觉得这食材怪异,但是自知能上他桌的东西当有太医馆的院正把控,对他身体不会有碍。
只是,这东西若是出自沈离枝的手笔……
他怎么就那么觉得有些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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