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情趣(1/4)

既值佳节,无论心里是何滋味,面上自都是一团喜气。赴宴的妃嫔们无人敢有半分怠慢,皆称得上盛装出席,哪怕此举不图博皇帝青眼,也图个应和节日气氛。

宋棠在这种场合向来是最招摇的那一个。

今天亦没有例外。

她到蓬莱殿时,赴宴的妃嫔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裴昭、郭太后以及宁王尚未来。

宋棠目不斜视随引路的小宫人走到殿中下首处头一个位置坐下。

旁边的孟绮文立时起身到她面前,福了个身问好。

宋棠略一颔首,以做回应。

孟绮文用不高不低却足以让窦兰月听见的声音说:“本便是团圆佳节,陛下又特地在今日恩准娘娘回府省亲,这份用心,实在是叫人羡慕不已。这样大的天恩,如若不是娘娘,也无人敢奢望了。”

窦兰月果然面色不愉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如何能不在乎?孟绮文的话可是明晃晃在往窦兰月心上插刀子。

至少在窦兰月的眼里,若非那时心急与自作聪明企图筹谋叫皇帝陛下顾念子嗣问题,多往怡景宫来,她也不至于在皇帝陛下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仍是她与宋棠在后宫分庭抗礼的时候,何以至于如此?说不得这样的恩宠,她也是可以得到的。

只是事已至此,再纠结过去的失误已无意义。

好在陛下仍愿意予她几分尊重,没有让她在其他妃嫔面前难堪。

窦兰月对此并无什么抱怨。

何况那一次的教训过后,更叫她时时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行事不可冒进。

孟绮文今日一再用言语刺她,窦兰月也晓得原因。

上一次,她没有同她联手打压宋棠,这个人只怕是记仇了。

这也是难免的。

但她清楚,到得下一次,若遇到需她们联手的情况,孟绮文依然会来找她。

窦兰月想着这些,便没有继续同孟绮文计较。

她收回视线后,表情缓和下来,只端坐着,同旁边的高桂芝说着话。

宋棠注意到窦兰月投来复又收回的目光。

孟绮文可不是爱拍马屁的人,这话是故意说给窦兰月听的。

“也是皇恩浩荡我才有此殊荣。”宋棠似笑非笑看着孟绮文,“孟昭仪如今虽无此天恩,但亦宽心一些。日子还长,说不得哪一日遇到大喜事,陛下恩准后宫的姐妹们都见一见亲人也是可能的。”

所有妃嫔都被恩准见亲人相比独一份回家省亲的恩宠哪里能比得了?

面对宋棠言语中的挖苦,孟绮文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若能有那种机会,臣妾亦是欢喜的。”

孟绮文口中有些勉强的说着,心里却没有波澜,甚至更替宋棠感到悲哀。

这个时候,裴昭、郭太后、宁王一齐到了朝晖殿。

妃嫔们纷纷离座与他们行礼请安。

“免礼吧。”走到上首处以后,裴昭伸手扶着郭太后坐下,方才坐下来,又示意宁王也入座,最后才免了一众妃嫔的礼。他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含笑问一声郭太后说,“母后,可是开宴了?”

郭太后心情似乎不错,笑着道:“开宴罢。”

裴昭颔首,当即吩咐一声,这宴席便也真正的开始了。

从听见太监通报声的一刻起,沈清漪视线已牢牢盯住殿门口的方向。

当裴昭踏入殿内,她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也不想要移开。

只是看着上首处面色如常、举止温文的裴昭,沈清漪心中绞痛,越是感到不能呼吸。她白日里写下那一封信,命人送到裴昭的手中,到此时却是全无回音。正因如此,她强撑着出现在这场宴席上。

送信的是裴昭的人,十分可靠。

往日她若有话同裴昭说又不方便见面,这书信都是由那人去传,裴昭定是收到她的信了的。

信收到了,想是也看过了。

没有任何的回音、没有任何的消息,无疑是不想回应。

本以为,她提出想要从芙蓉阁搬出去的话,他终究答应她,安排得妥帖,是原谅她、理解她也包容她的意思。可这般不冷不淡的,又叫她失去信心……为什么不回信也不给她递任何的消息呢?

沈清漪坐在殿中,艰难将视线从裴昭的身上移开。

看着眼前摆着的许多吃食,她却毫无胃口,殿内的轻歌曼舞亦无心欣赏。

她回想自己在信里写下的话——

今天夜里,她会等他,他若一刻不来,她便多等他一刻。她会一直等,直到他来见她为止。

昭哥哥,你会来吗?

沈清漪又抬眼去看裴昭,在心里无声的发问。

宋棠的胃口却不错。只是今天诸事繁忙,早早的起身,紧赶慢赶,出宫省亲再回到宫里,回来之后马不停蹄为晚上赴宴做准备,熬到这个时候,说不累是假的。因而虽有胃口,但一时贪了口凉的。

许是近几日的气温回升,平添几分燥热,今日的宴席上出现了一道酥山。装盛酥山的高足盘,盘底是一层冰,上面覆着ru酪酥蜜,形如小山,晶莹剔透,旁边又以妍丽花朵作为点缀装饰,乍一看,倒容易叫人以为不是一道吃食。

酥山入口滑腻、滋味甜糯,在现下这个季节吃这道甜食又是别样的冰爽。

宋棠当是为自己提神,不动声色便将面前的这一份吃完了。

满足搁下瓷勺,旁的热菜一时却不敢动。

她相中那一碟蜜橘,没有喊竹溪,自己伸手取过一个,剥了慢慢吃。

席间有郭太后、有宁王在,宋棠自然比往日安分,加上觉得疲累,话也是不怎么说的。直到郭太后的声音传来,在这样一个日子,叹着气同裴昭谈及子嗣之事。

“本是团圆佳节,实不该提起那些事。”

“只正因是这样的日子,叫哀家无法不念起先帝,忆起先帝嘱托。”

郭太后望向裴昭道:“陛下,今日若能有些叫人盼着的喜讯,才叫真正的团圆。哀家已是到这把年纪,擎等着含饴弄孙了,心里头是再无别的什么惦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昭自然不会让郭太后下不来台。

只他话说得客套,便透着些许敷衍与不悦:“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宋棠听言目光静静落在裴昭身上。

她心里却是想笑,果然这个问题一日不被解决,裴昭便不可能一直安宁。

郭太后作为他的母后,催起他这件事简直是天经地义。

裴昭明面上总归是不能说什么的。

孩子,孩子。

这后宫里有得是愿意给裴昭生孩子的人,可惜,裴昭他要不了孩子。

郭太后定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然而偏偏就是有这样的事。

宋棠心下正看着戏时,裴昭不动声色朝她的方向递来目光。她原是望住裴昭,一时四目相对,她冲裴昭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待裴昭收回视线,同样别开了眼。

沈清漪将宋棠与裴昭之间这小小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

她不由得垂下眼,紧紧抿着唇。

许是不想让场面太难看,郭太后没有继续追着裴昭说这些,转而又去看宁王裴璟,语带责备:“宁王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宁王府里一直这般没有女主人么?”

宁王开口,面含笑意,却比裴昭的话还叫人觉得糊弄:“母后说得极是。”

“儿臣定如皇兄一般谨遵母后教诲。”

郭太后不满的朝裴璟看过去一眼,又对裴昭说:“陛下,你作为兄长,该好好管一管他才是。”

裴璟当即道:“皇兄是该管一管臣弟。”

他伸手指一指面前那一份被吃得大半的酥山:“吃了些凉的,有些难受。”

“这会子倒是想来上碗糯米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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