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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宁平安,他是我弟,叫许远,我爸也是罐头厂的,是开大车的。”爱说话的平安立马做介绍。

陈民安疑惑,不懂个子矮点的叫许远还是宁许远,当他俩去办公室交学费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亲耳听到叫许远的报名字就叫许远。

“你们俩不同姓?不是亲兄弟?还是一个随妈姓?”他有疑惑就问,他在县里有个先随爸姓后随妈姓的邻居,因为他那个邻居的爸爸下放了。

小远皱眉看他,没理这个多嘴的人,平安翻白眼瞪他,一改之前的友好,“关你屁事。”他说。

他俩都不喜欢跟人解释他们的家庭关系。

陈民安错愕他俩无端翻脸,他是看他俩穿着干净才来搭话的,没想到这么粗鲁,他妈说的没错,小地方的人不讲理。

交了钱就领书,跟小学的语文算术相比,初一多了政治跟农学基础知识,更重要的一点是初中是半工半读,以后他俩就只用上半天的课,另外半天跟着老师学种地。

“原来你俩是继兄弟啊,我已经知道了。”放学的时候陈民安凑过来,一脸得意地说,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小秘密,说完就跑。

“傻子,跟个憨包样的。”平安唾他。

“都怨我爸,之前给你迁户口回来的时候就该给你改名,改叫宁平远。”平安走在路上碎碎念,他要是跟小远同姓,保准没傻子再来问。

“想的美,宁平远难听死了,我要是改名也该叫苏远,苏平安比宁平安好听,你也改姓算了。”小远撵着捶平安,他姓宁还不如姓许,就是要改姓他也是跟他妈姓。

“才不要,苏平安好难听。”平安蛇形走位,总是在小远快抓住他的时候拐弯,让他抓个空,乐的嘎嘎叫,挎着的书包移到前面,随着他跑动啪啪地打着他胯骨。

一路跑回家,刚打开门,就见隔壁二丫过来了。

“二丫姐,今天怎么没见到你?”小远倒水喝的时候问。

“我妈不让我去上学了,我爸也不给我钱。”二丫恨恨道,翻开小远的书包看发的新书。

“你不是有钱嘛,你爸不给你你就自己交学费,半学期四块钱,初一初二你自己交钱就够吧?”这几年单单是种树,他就从他妈那里赚了十七块多,二丫跟小蛋赚的更多。

“不行,那是我自己攒的,保命用的。”二丫总有种预感,让她没把她有钱的事暴露出去,而且她觉得她妈要是知道她有钱,肯定会把钱要走。她还叮嘱小远跟平安不要再提她有钱的事,她的钱都埋在她种的一颗黄连树下,除了她谁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办?不去上学了?今天也没看到小蛋,平安,小蛋是不是也不上学了?”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他不上学了。”

二丫揉着小花的狗毛,没说话。

她不说,小远跟平安相互看看,也没再提。

等二丫走了,平安进厨房往锅里添水洗锅,他问在舀米的小远:“她是不是想让妈给她出学费?”

“应该不是的,二丫姐不是那种人。”小远想了想,坚定摇头。

平安鼓脸,嘴里憋的气发出“啵”的一声,他把锅里的水舀起来倒出去,也就没再想二丫的想法。

傍晚苏愉刚回来,把锅里的稀饭舀到木盆里凉着,刚把锅里的米痂洗干净,就听外面突然吵了起来,她添了瓢水就往出跑,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平安跟小远。

“不让我上学我也不干活不带孩子了,别指望我再给你们洗衣服做饭倒尿桶。”二丫站在她家门外面大声嚷嚷,她腿上还挂了个哇哇大哭的小虎。

“不做算了,明天我给你找个婆家把你嫁出去。”杜小娟站门口说。

二丫有些慌乱,瞅到隔壁门外站着的苏愉后捏了捏拳头,忍着心里的害怕尖声叫了出来:“我才十六岁,你就是把我嫁人也要再养我两年,不然你敢把我嫁人我就告你卖人,卖儿卖女。”

杜小娟哼笑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压抑住想敲死她的念头,还是太嫩了,她连夜把她送出去,就不会给她机会去告她。

二丫也是知道把女儿卖给拐子,再由拐子卖到大山里给男人当媳妇的事的,她咽了下口水,冲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跪下,哭着说:“托婶婶奶奶们帮个忙,如果哪天没见我出门了,麻烦你们给我报个警,我突然不见了一定是我爸妈把我卖了,卖儿卖女的人必须蹲大牢,不配继续工作赚钱。”

“你…”杜小娟最恨有人拿工作拿捏她,她对邻居说:“大家别听这疯子乱嚼,她都十六岁了,翻年都十七了,还上什么学?女娃子上学有什么用?我让她在家好好忙活家里,带小虎长大,以后说婆家了也让婆家满意。”杜小娟说她都是一番好心。

“大宝二宝成绩都不及格还能继续读,我为什么就不能了?你不让我上学别指望我给你带孩子,逼急了我们一起去死,小虎……”

苏愉哎了一声,打断二丫狗急跳墙的话,“杜小娟,我嫁过来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你家大丫,刚刚突然想到,你不会把你大闺女卖到大山里了吧?”说完她瞅了眼二丫,看她冷静下来了就不再说话。

狠话可以说,但不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尤其你还让人家留意你的身影帮你报警,就不能让人觉得你可怕疯癫。

“大丫嫁给了她奶的嫂子的大侄子的儿子,我可没卖她,你别往我头上扣狗屎。”杜小娟翻白眼,倒八辈子霉了这辈子跟苏愉做邻居,真真是哪哪都有她。

“爸,妈,让我读书吧,我一年到头没闲过,我妈的活我全干了,她生了小虎除了喂奶什么都是我伺候的,我一年的学费就八块钱,你们吃两顿肉也不止这一点钱,让我上学我还把小虎带到学校去,我教他数数,肯定不会像大宝二宝一样,十七八岁了算术还不及格。”二丫坐在地上,搂着小虎死命地哭,她哭小虎哭的更厉害,嗓子都要哭哑了。

“行了行了,都给我进来,别丢人了。”杜小娟男人这个缩头乌龟总算出来了,他心疼地抱起小儿子,反被蹬了两脚,一声一声凄厉地喊姐,像是要杀孩子似的。

“二丫爸,就看小虎这虎头虎脑的样儿,一年八块钱让二丫带他去上学准亏不了。”苏愉开口说,这个缩头乌龟除了咳的声音大,平时少见他说话,她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

“是啊,大宝爸,难得孩子喜欢上学,你就让她去呗,一年八块钱,一天也就分把钱。”有邻居也跟着劝,都是工人,每月有固定收入,一年八块钱从牙缝里抠也抠出来了。

男人脸上被抠了两指甲,只得把发浑不认爹的儿子放下,叹气说:“行,去上吧,爹就是不吃饭也供你读书。”

“呕——”他话刚落就有人呕了一声,苏愉回头看,是平安那个臭小子。

苏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他呕了她想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