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九章(1/2)

李陌打着手势跟云乘挤眉弄眼,指了指景安帝,挑一下眉毛,又指了指昭文帝,撇了下嘴唇,最后指了指自己。

云乘看明白了,微微沉吟。

李陌等了一会,没等到他打手势回复,又挤了挤眼睛。

他脑中便响起云乘熟悉的声音:“子桑,我们可以传音交谈。”

李陌:“……”

哦,忘记封印解除了。

李陌:“我们一起干?”

云乘心底无奈,提醒道:“如此行事,你父皇怕是会生气。”

李陌:“这不是要帮他找执念么,反正他也气不了多久的。”

云乘只得由着他。

说干就干,李陌在自己和云乘身上都贴了隐身符,拉着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昭文帝的床榻边。

昭文帝似是睡梦中魇着了,苍白的脸上全是汗,修长的双眉紧紧皱着,嘴唇发青且轻颤,一遍遍地喊着“皇兄”。

景安帝就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不厌其烦地给他擦汗,不时轻轻拍着他的胸口。

李陌给云乘传音:“准备了!”

云乘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发僵。

就在景安帝转身,准备去给昭文帝拿茶水的时候,李陌猛然暴起,捉住了昭文帝的小腿就是狠狠一抖。

他闹得动静有些大,连床帐都颤了颤。

景安帝以为他戏弄弟弟,有些生气:“安儿要做什么?”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问了,经李陌这么一抖,昭文帝眼皮颤了颤,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凤目缓缓睁开,先映入眼中的,是与他寝宫中迥异的青罗帷帐。

鼻间缭绕的淡淡熏香也从未闻过。

他极力回忆,终于想起,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在皇兄的陵墓前祭拜?怎的到了这样陌生的地方?

属于帝王的直觉告诉昭文帝,在了解情况前他不宜轻举妄动,继续装睡是最好的保命之法。只是,他怕是这世上对自己的性命最漠不关心的人了。

他轻轻坐了起来,打算下床一探究竟。

不过是转头间,一个熟悉到刻骨的身影就这样映入眼帘。

昭文帝愣了愣,复而轻叹了一声,自语道:“原来还在梦中啊……”

他又靠回床上,只是眼睛不曾离开这暌违已久的人。以往的梦里,总是只有皇兄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已经许久没有再看见过皇兄的脸了。

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惊醒自己,这样,才能看久一点。

那双修长的凤目里,很平静,没有贪恋和怨恨,只有无尽的满足和淡淡的悲伤。

云乘看过这样的眼神,那时在慕云境中,他想要离开,忍不住回头时,攸宁便是这样看着他。

连他都为之触动,景安帝又哪里忍心。

他再不管李陌了,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弟弟,声音也很轻,似乎是怕吓到他,“瀚儿,你不是在梦中,朕回来了。”

昭文帝脸上勾勒出绝美的笑容。

他自小就生的好看,修眉凤目,男生女相,笑起来总带着分邪魅,不知让皇嫂皱了多少次眉。

但他仍旧没有动弹,像是坚信了梦由心生,不敢惊扰。

见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景安帝松了口气。他起先是担心弟弟怕鬼的,不怕便好,他可以碰碰他的手,让他真切地去感知到自己,不再这样难过。

他看着弟弟搁在被褥上的双手,将自己的手缓缓伸了过去。

便在这时,李陌传音:“快!”

不需他提醒,云乘已掐准时机,在景安帝手指触碰到昭文帝的下一瞬,术法消了他背上的凝身符。

景安帝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弟弟,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而在昭文帝看来,却是兄长的身影在他眼前骤然涣散。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原来这并不是美梦,只是又一场残忍的梦魇。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有一瞬间,真切地感受到了兄长的触碰。

那眼泪,无声地沁出一滴,顺着瘦削的面颊滑落到下颚,砸下来,在与光蚕丝织就的锦被上开出了一朵细碎的花。

昭文帝不吵不闹,也不言语,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但他却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再也没有动弹过,眼睛就看着景安帝消失的地方,一分分空茫。

李陌知道,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景安帝就在他身边发火,他是最温和的人,但此时他的怒吼就在李陌耳朵里轰隆作响。

李陌没有理会,左右他也碰不到自己。

他承认的,看到昭文帝心碎若斯,心里有些后悔,可是,再后悔也得做,不然等父皇真的去轮回了,小叔叔还是会变回这个模样。

李陌咬了咬牙,拍了把脸,硬是挤出个笑脸,一把撕了身上的隐身符。

他走到昭文帝身前,影子被昏黄的烛光拉的晃动不止,投射在昭文帝的被子上。

他终于感觉到有人走近,轻轻地转过头。

不是皇兄。

很像,但,不是。

昭文帝又一次失神,不再看他,伸手去搓自己的眉心。他现在,只想从梦魇里醒来。

李陌只好凑到他跟前,学着小时候的语气,笑道:“小叔叔,你不认得我了?”

床上的人微怔,似是终于从失落中抽离出来,“……你是,安儿?”

声音干涩发哑。听着让人越发难受。

李陌直想快点结束这些,赶紧说道:“是我,小叔叔,这可不是梦。”

景安帝终于停止了试图抓李陌的无意义举动,气鼓鼓地站着,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父皇也是这么说的。”昭文帝又笑了笑,声音轻了些,似乎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安儿,对不起,小叔叔无能,总是找不到你。你还能来梦里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过得很苦吧,可有怨我当年没有护好你……”

李陌听得鼻子发酸。那场险些置他于死地的杀局,让他误会了小叔叔这么多年,甚至动过找他复仇的念头,如今再见,却是小叔叔先同自己道歉。

李陌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声响太过清脆,令云乘在不远处微微蹙眉,强忍着,才没有上前去抱抱自己的子桑。

“安儿?”昭文帝拉过他,微凉的手轻轻抚过他脸上的指印,竟是在梦里也不忍心他苛待自己。

“小叔叔。”现在不是沉浸悲伤的时候,李陌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个嬉皮笑脸的表情,道,“你听,这么响,可疼死我了,你还觉得这是梦吗?”

“……”昭文帝有些恍惚。若眼前的安儿不是梦,他先前的皇兄……

“父皇也在,他回来了。”李陌勾着唇,指着床前道,“他就在这里,他只是没有现身。”

昭文帝的目光转向他指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虚无。

实际上,他眼睛看着的位置,景安帝气的风度尽失,正在对自己的不孝子怒目而视。

“小叔叔,我可没有骗你。”李陌又指了指踏板上,“你先前喝醉了,是父皇给你拆的发冠、脱的靴子。你还记得的吧,父皇放靴子的习惯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会不记得。皇兄放靴子不会将两只并排放的整整齐齐,而是靴尖微微向外,摆成外八字的模样。

就像踏板上这般。

他说,这样放才会八方来财、国库充盈。

那充满诱惑的话语和在昏暗烛光下几乎看不清纹路的一双靴子,让昭文帝的理智越发抽离。

“那他……为何没有现身,是不愿见我?他,是成了鬼么……”

来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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