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1/2)
午后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母女几个说几句体己话儿的功夫,太阳已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山。
黄昏已近,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候。
姜谧许久没见过母亲,与姜谣这个小妹更是自从阿谣走丢起,就是一别十余年,是以极不舍得她们走,一力盛情相邀留她们用晚膳。
盛情难却,加之晚膳只是在姜谧她们这里用,并不用去与她公婆瑞王夫妻一同用,胡氏便带着阿谣应承下来。
阿谣人在屋子里坐着,心却莫名其妙全被那琴声勾着,脑海中思绪颇多,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小妹、小妹?”
姜谧连唤了两声,阿谣还是没有反应,她轻笑了声,遂伸出手,在阿谣眼前晃了晃,
“阿谣想什么呢?”
她并不知晓阿谣此前经历,只见她魂不守舍,便笑着打趣:
“到底是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了,娘可有什么打算?”
胡氏思及今日在公府正厅见到了太子爷和梁世子二人,又想起阿谣从前际遇,闻言一时无话,顿了一下,才叹气摇头。
阿谣唇角微扬一点,更显面容娇艳,相貌娇媚,人却沉静得很:
“大姐姐误会啦,阿谣只是在听郡主的琴声。”
许是因为已经敞开心扉唤了胡氏一声“娘”,阿谣努力克服自己心中的自卑感,小心地唤姜谧“姐姐”。
发觉对方并不排斥以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是如此,还是小妹风雅,有道是知音难觅,小妹若喜欢小姑弹琴,不如去同她聊聊,你们二人年纪相仿,权当彼此解个闷儿吧。”
“姐姐,我不是……”
阿谣虽对这琴声感兴趣,可她向来不是自然熟的性子,这样冒冒失失地去人家郡主面前,想来只有尴尬的份儿。
不过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姜谧就将话头截了过去,直给阿谣寻了个不容拒绝的由头:
“刚巧晚膳快好了,那就劳烦小妹去隔壁唤小姑来用饭了。小妹不会连姐姐这个小忙也不肯帮吧?”
瑞王是异姓王。姜谧的夫婿袁倚是瑞王膝下的嫡三子,隔壁那位弹琴的郡主则是袁倚嫡亲的妹妹,所以自然亲厚些。
一同用晚膳再正常不过了。
姐姐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又是一片促成她与郡主结交的好意,阿谣便不再拒绝,只点点头应下来:
“自然肯,阿谣这就去。”
说话间,姜谧已经站起身,走到阿谣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去吧,小姑很好相与,也正闷着呢。”
……
待到阿谣出门以后,屋子里只剩下胡氏和姜谧母女二人,姜谧才看着阿谣离开的身影,对胡氏感叹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小妹心事重重,娘,妹妹这些年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我们作为家人,一定要多加关爱才是。”
胡氏闻言,又是深深叹了口气:
“谧说的是,儿咱们谣姐儿实在命苦……”
-
瑞王府的人从封地赶了数日路过来,这别院又是久无人住,虽是有人时时打扫,可比他们王府到底是差了些。此时瑞王府的主子们虽都休整无虞,可下面的下人们却没一个得闲。
全在做着自己的活计。阿谣从她姐姐这边的院子去到隔壁郁阳郡主的院子里的路上,便瞧见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全在干着活。
王府的下人都很尽心,瞧着偷懒的是一个没有。不过,倒是有人忙里偷闲。
正如此时阿谣带着素蕊和姐姐派来帮她指路的丫鬟正走着的时候,路过水井旁边,就听井边两个打水的丫头,正在窃窃私语。
许是因为那两个丫头背对着阿谣她们,并未发觉她们走过来,边往上提水边说的起兴:
“不是说沈先生也跟着来了京城里?怎么这都半日了,也没见来呢?”
另一个笑说:
“你就别惦记人家沈先生了,仔细叫郡主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你还说我,我当你也惦记着呢,沈先生风度翩翩,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的儿郎,哪怕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你也知道沈先生好,人家连郡主都瞧不上,能瞧得上咱们么?”
“那瞧不上便瞧不上啊,左右我只是想想,再说,我不能肖想,咱们郡主和沈先生也没戏啊,你瞧沈先生这一路上处处避着,哪还有前些时候的样子?”
……
这两个丫头嘴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这么一来一往说了这样多。府中的丫鬟这样不守规矩,说些闲话还叫客人听见了,阿谣是眼见着大姐姐派来的丫鬟晓柳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似乎是见到那两个丫头还要继续往下说,晓柳终于忍无可忍,“咳咳”轻咳了两声,用以提醒对方。
阿谣她们脚步轻,不过现下已经近前,晓柳为了提醒她们,所以这咳嗽声委实不小。
两个丫头听见咳嗽声,登时转过头来,惊得险些失足落入水里。
看的阿谣看得心里也是一惊。
晓柳回头福身向阿谣告罪:
“让小姐见笑了,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
这是人家府上的事情,阿谣不好插嘴,便只淡淡应下,并不多言。
晓柳又向阿谣福了福身,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两个丫头面前,厉声教训道:
“不好好做自己的差事,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子?惊扰了贵人你们担得起么?”
两个丫头登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讨饶,晓柳又教训了几句,便就算罢了。
瞧着这情景,阿谣不由得又想起了在东宫的日子。
那时候她便是这样,在谁的面前都要奴颜卑膝,东宫的宫人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其他的贵人们更是,大约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将她看作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吧?
自那时候起,她就懂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所以脱离那片苦海,回到疼她爱她的父母亲人身边,回到卫国公府的日子,让阿谣格外珍惜。
偶然在道上听见丫鬟们说主子几句闲话原不算什么大事,阿谣既不知道她们口中那个风度翩翩的沈先生是谁,也并不想知道,便压根没将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阿谣走到院门,还没推门进院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啪——”的一声。
清脆而又响亮。
阿谣心里一惊,顿在原地。
紧接着,就听见一道略显年老的男声,厉声怒骂道:
“能得圣宠实乃天恩,延续的是我袁氏一族世代的荣耀,岂是你说不想去就不去的?你姐姐在宫里病重,正是需要身边有个贴心人在陛下跟前得脸固宠……”
“父王确定姐姐真的需要吗?到底是姐姐需要,还是瑞王府需要?”
瑞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郁阳扬声打断,她似乎已经豁出去,什么话也敢说出口,
“确定姐姐卧病在床还需要看到年轻的妹妹与她的丈夫恩爱么?”
阿谣大约知道瑞王府的嫡长女正是宫中的淑妃娘娘。
淑妃年初生了场重病,到现在还没好,没想到瑞王打得是将小女儿再送进宫里固宠的主意。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阿谣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然又来这么一出儿,一时与身后的晓柳、素蕊二人面面相觑,俱是有些尴尬。
好在现在院门紧闭着,只听得见对话声,她们在外面瞧不见里面,里面自然也瞧不见她们在外面。
阿谣就忙给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示意一起离开。
原本这样静悄悄地离开便可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是阿谣大约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委实有些不顺,刚一直转身还没等跑走,突然就见走来一个丫鬟,显然是郁阳郡主身边儿的,见着她们三个站在门边儿像极了听墙角的,全然不顾阿谣一直在唇间比着的“嘘”,当即便扬了声问: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阿谣她们三人霎时哑口无言,被这丫鬟这么一嚷嚷,这回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晓柳脸色有些难看,冲着那丫鬟说道:
“你嚷嚷什么呢?这是卫国公府的二小姐,三少奶奶的娘妹,二小姐是来请郡主去用饭的,你没弄清楚什么情形,在这里瞎嚷嚷些什么?”
晓柳是姜谧跟前的一等丫鬟,自然得脸些,况且这事本就是那丫头冒失,是以,晓柳的语气少不得便凶了些。
这倒是并没有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一往吵闹起来,很快就将原本在争吵的瑞王和郁阳郡主给引来了。
阿谣心道不好,一见这两位过来,忙俯下身行礼请罪:
“王爷、郡主,小女子无意冒犯,只是不小心冒失闯入,还请王爷、郡主责罚。”
刚刚晓柳说的那些话已被瑞王和郁阳郡主尽数听去,瑞王知晓了阿谣的身份来由,自然不会责罚,只是他正在气头上,便只冷声应了下,然后冲着郁阳撂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匆匆走了。
只剩下郁阳郡主和阿谣。
郁阳的脸上还有几道骇人的血痕,刚刚瑞王的那些话还犹在耳边……撞见别人这样狼狈的时候实在尴尬,阿谣踌躇片刻,才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柔柔和和,听着如沐春风:
“郡主,擦些药吧。”
郁阳自然知道自己哪里受伤,她和阿谣的长相是两种全然不同的风格,阿谣生得柔媚,性子沉静;郁阳郡主则是生得英气,性子也刚强。听到阿谣这样说,她抬起眼,直看了她好几眼,才出了声:
“你帮我擦。”
说话的语气十足理所当然。
但是竟然,一点儿也不叫人讨厌。
大概是她身上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威势,而是像一个表面坚强,内里委屈的孩子。
阿谣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微微颔首承应下来:
“那郡主忍着些。”
柔荑小手打开小药瓶,又拿出手绢,从药瓶中倒出些药粉在手绢上,然后十分轻十分轻地擦到郁阳脸上。
其实阿谣手上用的力道并不很轻。
可郁阳感受到这个上药的过程本能地觉得很轻柔。大约是因为阿谣给人的感觉就总是柔柔弱弱惹人怜爱的样子吧。
药上完了,阿谣盖上瓶子盖子的时候,听见郁阳郡主问她:
“你就是三嫂的妹妹?”
“是。”
“刚刚,你都听见了?”
阿谣与郁阳郡主对视一眼,方才淡声应下:
“听见了。”
郁阳笑了一声:
“瞧你是个聪明人,不要传出去就不用我说了吧?”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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