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2/3)

左颜心里一慌,连忙又去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公交车站一堆刚放了学的学生在等车,有家长接送的早已离开,左颜还远远看见了吴悦琳跟在她妈妈身后,往附近的学区房走。

游安理没挣开,只低声道:“在外面不要这样。”

左颜愣了下,最后只能在走上车站之前把手松开。

她看着游安理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怎么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

如果她们能永远留在大阪就好了。

左颜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要和游安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人认识她们,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们之间的举动。

她们会在那里一直一直住在一起,光明正大,永不分开。

但左颜已经十八岁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从大阪回来后,她甚至一直不敢去问游安理为什么去大阪,是不是为了她的目标,又是否已经快要达成这个目标。

左颜的鸵鸟精神总能发挥作用,她不去想,不去看,不去管以后,只想在当下牢牢抓住游安理,不让她有机会挣开自己,“咻”一下飞走。

她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这个人拴住、绑住,所以迫切渴望着跨越所有距离和隔阂,让彼此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哪怕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双手捧上也可以,只要游安理敢拿,她就敢用这些理由赖上她一辈子。

脸皮厚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左颜不介意再厚一点。

坐公车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并肩坐在最后一排,左颜在内,游安理在外。

她想起两个人走在街上时也是这样,游安理总把她牢牢看管在远离人潮车流的地方,挡住了一切。

左颜已经习惯了她的“保护圈”,并以此为荣。

她侧头看着面前的透明玻璃窗,观察着倒影里的游安理,猜测她现在有没有消气。

一边猜着,左颜一边将手伸了过去,试探着勾住了游安理放在大腿上的那只手。

牛仔裤的面料摩擦了手掌的皮肤,左颜等了两秒,被勾住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就大着胆子张开五指,将那只手紧紧扣住。

真好,她抓住游安理了。

左颜面不改色地看着玻璃窗,将那只手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用另一只手去把玩她的指节。

游安理的手其实不大,但因为手指纤长笔直,两个人的手掌合在一起比划的时候,看起来就比左颜的手长了不少。

——这也成了游安理在床上“嫌弃”她的关键点之一。

左颜很不服气,她还在发育呢,接下来抓紧每一天好好补充营养,以后24岁的时候指不定能有多大变化呢。

到时候看游安理还要找什么借口不让她碰。

左颜一边想着,手里也捏着游安理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这边捏一捏,那边摸一摸,一会儿用自己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一会儿又在她掌心写写画画。

她写了“游安理”这三个字,又画了一个小爱心,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左颜写完后终于满意了,捏起这只手放在面前细细端详。

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这只手上太干净了,好像少了点什么。

“要下车了。”

旁边的人开口提醒她,随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左颜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起身抓起书包跟在了游安理的后面。

从车站往坡道上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左颜没了那点乐子,无聊得开始数游安理走了多少步。

自从开始上晚自习以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条坡道上看见过夕阳了。

左颜总是会想起那一天,游安理在一天中最温和的阳光下看着自己,说“不讨厌”。

不讨厌,当然就是喜欢啊。

左颜理所当然地想着,擅自允许了游安理喜欢她。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喜欢我,那我也得意思意思一下嘛。

左颜正天马行空地乱想着,这句话钻进脑子里后,顿时脚步一停。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对不对,没有说出来。

她刚刚想的是什么来着?

左颜呼吸一窒,心跳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走在前面的游安理没听见她跟上来,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她。

此情此景,竟有些“昨日重现”的既视感。

“怎么了?”

游安理站在坡道上方,开口道。

左颜站在几步开外,听见她的声音时一个激灵,抬头看了过来。

她满脸震惊,一双眼睛瞪得比兔子还大,让游安理忍不住走了下来,正要开口再问一遍,左颜就已经找回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游安理,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游安理脚步一顿,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每次一说这句话,准没好事。

但她还是给了回应,问:“什么事?”

左颜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我,我,我好像,不不不,不对,不是好像。”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听得游安理蹙眉,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又着了凉,脑子烧起来了。

游安理迈开腿,两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顺手把她的校服衣领收拢,挡住了脖子。

温度不高,甚至还有点凉。

外面太冷了,得赶紧回家才行,否则在考试前感冒就麻烦了。

游安理去拉她的手,左颜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掌,踮起脚凑到她面前,语气满是激动。

“我发现,我喜欢你诶!”

游安理的动作顿住了。

左颜一个劲儿在地上蹦哒着,想要跟坡道上方的游安理一样高。

“我喜欢你,你听见没有。就像男的喜欢女的,我爸喜欢我妈,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喜欢!”

她语速飞快地说着,一张小脸上全是压制不住的雀跃,以及发现“新大陆”的情绪高涨。

游安理久久没有反应。

左颜索性就仰起头在她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说:“这个,我亲你,和你亲我,都是处对象才能做的。”

她拉了拉游安理的手,想让面前的人给自己一点反应。

“你听见了吗,我们在处对象,你现在是我的对象。”

左颜说着,厚颜如她也忍不住红了脸,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我还没搞过对象呢,那、那你就是我的初恋了。”

一般来说,世界上不该有这种脑子缺根筋的人,床都跟人上了这么多次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关系。

但游安理暂时顾不上感叹她的脑回路。

因为她也被这句话给冷不丁地打了一棒。

如果说左颜只是因为没有谈过恋爱,再加上不了解同性之间也会有超出友谊的情感,所以不明白她和游安理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那游安理就是对感情方面毫无概念。

她活在世上的这二十多年里,为数不多的情感都给了她的生母。

偏偏游纪也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母女俩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两个人之间连一句温情的话也没有过。

为了生存,她们已经费劲力气,只剩苟延残喘的余地。

而游纪沉默寡言的性格,有一大半原因来自于她对生活的无望,还有夙愿难了的耿耿于怀。

所以病发之后,她甚至没有求生意志,就那样放任自己解脱了。

游安理从有记忆起,就知道游纪是不怎么待见自己的。

这个聪明且理性的女人有着一身的本领和学识,却在现实中屡屡碰壁,在家务琐事中蹉跎,在柴米油盐里无法脱困。

她能用短短几秒算出一道竞赛节目的压轴大题,却连缝扣子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好。

邻居家的大婶儿总是主动来搭把手,手里飞快地穿针走线,嘴里也不忘说一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的,你看哪个当妈的不会给娃儿打衣服啊?”

她说的次数多了,游纪便不再接受她的帮助了。

所以游安理很清楚自己的自尊心继承了她本人,在这一点上她们如出一辙。

游纪的一生实在是短暂得连笔墨都耗不了几个。

对游安理来说,她不是个合格的家人,因为她的情感少得可怜,她的悲哀与痛苦却又太满,让她在世界上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原本她可以飞上天空,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但她困在烂尾楼里,最后在医院走廊那张临时加的病床上闭上了眼。

游安理觉得,她在那一刻是快乐的,至少自己从没见过她那么轻松,那么平和。

在她离开之前,游安理拿到高考成绩的那个晚上,她第一次对游安理说出可能会影响人生的话——在此之前,她从不插手游安理的任何决定。

“你想离开的话,就不要犹豫,不要回头,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游安理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当年的那个她,而非自己。

但游安理同样也明白,自己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人生。

在固步自封的社会里,以最悲哀的方式消耗生命,且过程毫无价值。

可她分明有站到高处的能力,不论是言语的障碍,还是性别的束缚,都无法撼动她的野心。

游纪没有做到的,不代表她做不到。

她不仅要做,还一定会做到最好。

一切因素都不会成为她脚下的绊脚石。

尤其是像魔咒一样刻在游纪身上的那两个字——感情。

游安理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当她仅剩的那点情感都跟着游纪一起消失在医院里之后,她认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

所以错失大学保送资格没有打倒她,与高考成绩不匹配的大学没有打倒她,四年的昂贵学费和生活费也没有打倒她。

拿不到别人给的资格,就自己努力走过去,再难能有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在世上难吗?

游安理已经烦透了这个地方,也烦透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标签。

“温顺漂亮”,“吃苦耐劳”,“会读书”,“一定是个好老婆”。

数不清的一道道标签,在游纪下葬后,像雪花一样朝她飘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