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2)
“你的心思,王爷全都了如指掌。”
吴浮的语气甚为微妙,带了丝看破一切的笃定,此话落入章文彬耳中,他被唬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莫非方才那场他自认为滴水不漏的私会,竟被在旁的宋楚平洞若观火,全然掌握?
章文彬不自然地咳嗽了几下,可抬眸瞧着眼吴浮面带狭促戏谑的神色,又觉得不太像,心中惊疑不已,不敢随意搭话。
吴浮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背部,安抚道,“你也不必如此焦心,就凭着你与王爷的这般从小放屁崩坑、撒尿和泥的交情,你舅父的事儿,牵连不到你们章家头上去。”
见吴浮嘴中所说的,并不是更衣会面之事,章文彬大大松了口气,心中紧绷到极限的弦瞬间松弛了下来。
近日京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御史大夫李启志,上奏太后宋曦月,弹劾摄政王宋楚平一事。
说起来,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谏言献策,起草诏命文书之职。朝中大大小小的御史,只要是得闲,两只眼睛就全在六部各官员的身上打转转。
小到百官是否有遵守礼仪尊卑,大到是否有草菅人命、贪污受贿发生,皆属归御史们监察管辖的范围,每日御史的奏章如雪花般飘入皇宫。
宋楚平自上任以来,就被弹劾过许多次,“拥兵自重”“揽权自专”“心狠手辣”……这些字眼一个个往他头上套,若是旁人遭了这些,恐生了八百个脖子都不够砍。
可偏偏那些奏章,在皇宫中兜了一圈,全都落入了宋楚平手中。
宋楚平此人,既记仇,又知人善任。一方面,揪着几个说得离谱的典型杀鸡儆猴,另一方面,对那些说得有些在理的,亦派人着手督查大大嘉赏。恩威并济之下,这两年弹劾他的声音渐渐少了不少。
至于李启志,之所以能在京中卷起惊天骇浪,就是因为他弹劾宋楚平的奏章,不知为何没能传进宫里,而是被有心人截住,第二日一早被抄印了数份,张登在了菜市口前的榜文告示前,及京城各处。
李启志乃前朝状元,文采极为出众,那奏章上洋洋洒洒、字字泣血般写满了对宋楚平执政之后的不满,将其形容得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甚至直指宋楚平胁持幼甥,有越俎代庖,改朝换代的狼子野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震动,李家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全府上下,当日就被压下了大牢。
李启志,正是章文彬的舅父。
章文彬虽然也颇为此事焦心,可一是为了避嫌;二来宋楚平是个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求情也无用;三来,他知晓些其中的内情龃龉,自信宋楚平定会将里头污糟查清楚,早日还他舅父家一个清白,所以倒也并未惊惧胆寒。
他将吴浮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撤了下来,顺着这意思说了几句,“舅父待我视如己出,如今他被压入狱,我情绪难掩了些,倒让王爷瞧出来了。”
吴浮见他落寞,将脸上的嬉皮笑脸收了收,安慰道,“如今你打点好了狱卒,王爷又未曾不让探监,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二人正说着,远处的一架马车翩然而至。
那马车装潢得甚为华丽,车身乃是用金丝楠木制成,车面繁复的花纹,一看就是上好的工匠潜心雕刻,用来遮挡的垂幔,亦镶了绚丽的宝珠,随着马车微微颤动。
车架顿住的瞬间,丫鬟掀起垂幔,一张俏丽的面孔缓缓展露在人前。
章吴二人将话语止住,皆朝这女子微微颔首,“三姑娘回来了。”
宋曼蔓在丫鬟胭脂的搀扶下,移步下了马车,见了二人脸上却没有露出笑脸,美眸甚至衔了吴浮一眼,“你们两个蛮子,今儿个又来了?”
宋曼蔓与二人从小就相识,及笄之后才随宋楚平远赴西北,少年情谊还在,以至于大家闺秀的架子自然放下了不少,隐于人前的娇蛮劲儿泄出来几分。
宋曼蔓忧心宋楚平的头疾,自然要提点二人几句,“不会又给我二哥哥灌酒了吧?若再像上次那样,将他灌得不醒人事,我今后便传令给门房,再不让你二人踏进我摄政王府的大门!”
吴浮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收了收,嘴上笑道,“欸,上次的事儿,我可是特意命人做了个琉璃美人觚送到府上,已然赔过罪了。”
章文彬乐得看热闹,一脸正派道,“咳,曼蔓,方才蜈蚣还要撺掇着王爷去春花阁畅饮呢,白日就想划拳行令,成何体统?”
抛下这一句惹起fēng • bō,章文彬赶忙借口要赴恩师宴,踏上马车,绝尘而去。
宋曼蔓眉尖猝然皱起,“你这百足之虫,若让我哥哥沾染上你那些不好的习性,我定然一剪子,将你身上的蜈蚣腿都剪了去。”
吴浮望着章文彬逃遁而去的马车,心中暗骂了他一句,此时全然不见往日的伶牙俐齿,吃瘪弱声解释道,“你哪儿能听他胡说,再说,王爷是那般心智不坚的人么?”
“文彬哥哥从小就老实,莫还冤了你不成?”
“天可怜见,我才是最老实的那一个。”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门内走出来七八个仆婢,依次从马车上移下来许多扁平的匣子,匣盖上印着的月季花花样,乃是璧翠阁特有的标志。
吴浮不欲在此事上纠扯,立即转移话题道,“三姑娘好大的手笔,瞧这阵仗,可是将整个璧翠阁都搬空了。眼看着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莫非是要准备入宫给皇上庆生?”
宋曼蔓并未回他的话,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今日寻遍了满京城,都未能寻出来一匹霞云纱。你狐朋狗友颇多,不知有没有门道,能帮我找一匹出来?”
霞云纱乃是扬州纱娘新研制出来的纱品,薄如蝉翼,又轻又软又滑,纺出一匹需要一月,在京中向来是紧俏货色,往往在扬州送来京城的半路上,便被人用高价抢售光了。
宋曼蔓倒是有两匹,但对她来说,俨然不够用。
她清了清嗓子,展开了五个青葱玉指,别扭轻声道,“本姑娘自然也不让你白找,这次给你高于五倍的市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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