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梨涡(2/4)

住院那几个月疼起来用冰袋,但好久没这么剧烈。仿佛15岁的蒋白在身体里勃然大怒,用柳叶刀往自己额角砍了一下。

水没温度,镜子也不凝雾气,照出一具即将成年的身体。从小习武,没有一丁点赘余的皮肉,肌群贴着筋膜往上排布,贴胯骨长到胸口。

拉伸起伏的背肌隐隐瞄着白边,很难发现。但是用手摸,就能摸出那些白边是洗过的纹身。

15岁的蒋白为了学打拳去深圳交换学习,临走时在一所拳馆纹了一只白泽。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勾了边。出事之后要做核磁共振,那个蒋白做的事,由自己承受后果。

因为用了含有磁化物质的药水,核磁过程中,纹身的地方像躺在烙铁上。所以蒋白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纹身,把15岁的那个shǎ • bī蒋白办的蠢事洗掉。

shǎ • bī,15岁纹什么身,牛逼你别摔失忆。

纹身洗干净好像就利落了,再也不用想以前。蒋白冲了很久,冲到腿脚冻麻木才出去,脸上的疼痛终于放过自己一马。

那个伏城睡自己上铺。床栏晾着洗好的运动白袜,黑暗里圆寸的颅顶顶着统一发放的绿色毛巾被。

蒋白又看见了锁骨钉,和即将出现的小梨涡。

伏城睡觉还挂着家钥匙,钥匙头垂在胸口剑突上,左脸一个涡。“师……”

“闭嘴。”蒋白盯着那个涡,“不认识你,不是你师哥。”

伏城又趴了回去,看着他不再说话。蒋白躺回床上,等着犯困。

几米外是徐骏的手机光,武校会没收手机,但这个网瘾少年偷偷藏了另外一部。借着这点光,蒋白看清了上铺的床板,压平的木纹像是什么图案,其实什么都没有。

再往旁边看,是那双洗成一半干净的白袜子。其中一只踩过操场的土,印上了脚底板的轮廓,洗成了灰色。

大王每次从楼下回来,都能踩一地的梅花爪印,全是土。

连袜子都洗不干净。蒋白翻身侧躺着,就是睡不着。偏偏上铺那个也不老实,没完没了翻身鼓涌。他伸腿往上一踹,床板震起来,上铺瞬间老实了。

伏城在上铺捂着胃,换了床睡不着。独身一人来到正山,他想同学,想老师,想师弟邱离和青让。原以为失忆症只是忘记过去,性格不会变,可看到校门口的处分单时,他几乎不敢信。

师哥从不打架,品学兼优,最不让老爸操心。可……伏城抓着钥匙串,轻轻嘬自己的纹身。可他再变,还是师哥。

武校早起晨练,凌晨5点半吹哨,一刻钟洗漱,一刻钟叠方块被,床单拽成一丝褶没有。6点再打铃,所有人到跑道上站齐,正山武校的口号一喊出来,8公里跑步开始。

可高二3班的队伍有些不一样,第二排的大排头穿对家学校的校服。不服管教的样子,让全校总教练胡一虎想去拎棍子。

武校有戒棍,但很少用了,胡一虎就是正山毕业的学生,散打专业班的教练。他上学时候都是真打,不听话、敢喊累,直接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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