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1/2）

过了早晨,雨势渐渐缓了下来，众人躲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面，一串一串的雨帘掉下来,砸在地上，聚成一个个水洼。

离开人群走到另一边,顾烈和楚昭炎坐在草棚下，草草说了几句话,便陷入沉默。

顾烈有些意外,实际上惊讶多过惊喜，没有办法忽略一个时辰前,楚昭炎出现在眼前那瞬间的感受,心跳声仿佛擂鼓一般,震得他心口发烫。

忍不住去看楚昭炎，顾烈轻叹了声。

其实才不过半月没见到,但两人之间莫名地竟然生出了陌生感。

“你——”

“我以为你出事了。”楚昭炎打断顾烈，没有看他，反而是往后躺着,紧绷地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听到顾烈声音的瞬间，楚昭炎才算是放下心。

这会儿回过神来,有些想笑,他竟然会不顾一切跑到这里来,要是运气差点,说不定就被坍塌的山石埋在路上。

见到顾烈，竟然平静得要命,至少表面看上去是。

任谁都想不到，一天前，他在宣政殿里为了这件事,不顾大臣劝诫，一意孤行。

轻飘飘地一句话，砸在顾烈心里好似千斤重，眼眶有些热，只能埋脸在手心，极力控制住情绪，不想再楚昭炎面前示弱。

其实，他是差一点被埋在了落石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翻身躲过，落下来的石板和泥块擦着背砸在地上，那瞬间，他觉得阎王殿的大门就在眼前。

他突然舍不得了。

什么舍身取义、舍己为人全忘了精光，只有一个念头，想活着见到楚昭炎。

“我舍不得你。”

楚昭炎知道顾烈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正要伸手摸摸他的手，才抬手，顾烈就扑了过来，撞在他怀里。

“这样一想，我真没用。”

微怔之后，楚昭炎抱住顾烈，手掌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那我岂不是更没用吗？知道你可能出事，才联系不上三天，丢下一切，还要母后和王叔给我善后，花了十二个时辰到这里，只为见你一面。”

“那我们俩是不是都挺没用的？”

顾烈闷闷笑了下，伸手拽着楚昭炎的衣服，抬起头看他，一张灰扑扑的脸，全是这些天不分日夜救人的证据。

刚好有草垛挡住了人群，顾烈干脆肆无忌惮靠着楚昭炎。

“好累。”

“还学会撒娇了？”楚昭炎失笑，侧过身，几乎用身子挡住了顾烈，伸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污渍：“这么脏。”

“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你刚才说太后和楚南？”

“李相拉着一伙人跪在地上让我三思，不让我来，九王叔把母后搬出来，压住了场面。”

闻言顾烈愣住，有些意外刘太后竟然会这么做，毕竟两人就算和解，可什么也比不上楚家的江山重要，怕是连楚昭炎都一样。

可是……他好像想错了。

或许，母子情谊，也占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别擦了，不到澡盆里待着，洗不干净，一会儿还要再去——”顾烈忽地想起什么，突然又埋头在他肩上，没继续往下说。

一闭眼，这些天所见到的一切不受控制的出现。

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对于这种场景的承受力，其实，他一个死过的人，才更怕死，接受不了人间疾苦和众生百态。

“我知道，你不想放弃，但是逸之，你不是神，这世上或许有神，可不是你。”

“今早上你来之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被救出来了，可惜往后再也不能下地行走。”顾烈低声说着，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在他之后，我们又感觉到了有人在呼救，等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楚昭炎收紧胳膊，知道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对顾烈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更何况，他在这里待了十天。

十五天里，不断地重复这种经历，他只能把一切情绪都压在心里，不能比别人更早崩溃。

“辛苦了。”

“……怎么办？我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像是个英雄，历史上那些英雄，不都是能力挽狂澜，拯救苍生吗？”顾烈闷闷道：“阿炎，我想回家了。”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那这里呢？”

“朝廷不止你一个人能用。”

说到这里，楚昭炎眼里起了怒意——凤阳城刺史，竟然至今未曾到过这里，甚至在来的路上，只有一小支队伍在清理安阳县的官道。

好一个凤阳城刺史，不功不过？哼！看来凤阳城占了个好地方，才能让这么个庸才不功不过这么多年。

握住顾烈的手，扫见严辖走来的身影，敛去脸上宠溺，看向严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