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3)

果然……

于世净闻声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碗,里面还有些黑色的残汁:

“你怎么来这儿了?余烬他没拦着你?”

“余道长不小心摔了,正在休息。”

“摔了?那云敛和卿卿呢?”于世净将小碗放在门前的石桌上,朝外走了走。

“我上山的时候和他们擦肩而过,许是回去了吧。”

“这样啊……”于世净精神不太好,走了两步就有些摇摇欲坠,任迟扶住他:

“观主?”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

“是为了瘟疫的事情吧?”

任迟道,于世净脸上有一瞬间的慌张:“可是发现了其他病人?”

“没,只是……”

任迟一时间就失了言。

上一世是于世净找到了治疗方法,救了百姓——那是他唯一一次下山,也因此捡到了来找任丙雁中途却饿晕在路边的任迟,从那之后他便深藏功与名,带着任迟在安长观过他的悠闲自在的日子。

那时的安长观还是山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道观,也没有余烬的存在,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于世净教他武功,教他医术,任迟没忘了报仇的事情,但在山上的日子,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于世净一次喝了酒,任迟才知道原来他是有个很疼爱的师弟的,那个师弟瞎了一双眼,在半年前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我没能保护好他,我怎么能放他进京呢……他什么都看不见,我居然同意他进京、要是我不告诉他那个女人的消息就好了、我、我对不起他……”

于世净抱着十岁出头的任迟,哭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任迟的身上。

第二天醒来,于世净又恢复了那一口流利的方言,昨天晚上的话,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像没事人一样给任迟讲课,告诉他炎丘村的那一次瘟疫,将治疗瘟疫的方法告诉了他。

“我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却发现最开始的那一味药便是对的,只需再加一点转生竹即可。”

往生竹是涣州独有的一种植物,和普通的竹子在外形上没什么区别,但枝叶都是深褐色的,也比一半的竹子要矮上许多,最高的也长不到任迟的膝盖。

说它常见,在涣州的任何地方,只要有点土它便能存活,山林中更是常见;但只限于涣州,一旦离开了这里,无论养的多好,最后都躲不开枯死的命运。

这种竹子品相一般,没什么观赏价值,也没什么味道,在涣州人眼中,它就和野草野花没什么区别。

直到于世净用它入药,往生竹才渐渐被重视起来,但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除了用在一些疫病上,几乎没了其他用处。

但在瘟疫横行的时候,它便是千金难求的珍宝。

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瘟疫没有爆发,余烬也没有死,任迟也没了师父。

他的师父有了个更乖的徒弟,不带着一点私心的跟着他学习,不像任迟,在学医的时候,还在想着哪种毒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上一世他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于世净知道之后,愤而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再也不许他踏入安长观半步。

寒冬腊月,他在门口跪了一天,嘴唇冻得发紫,手脚僵硬,那扇门却紧紧的闭着,彰显着于世净与他决裂的坚定。

最后他晕倒在那里,是祝卿卿带着许昌许盛将他背了回去。

于世净有一颗仁心,或许只有秦云敛这样和他有着同样善良的人,才配当他的徒弟。

他无数次在路边的往生竹前驻足,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东西可以入药的事情告诉哪个大夫。

可他又能告诉谁呢,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在没有瘟疫的时候说这玩意可以治疗瘟疫,说不定会被当成不吉利的疯子对待。

他索性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疫情,倒不如就让它们那样长着吧。

从周若昼那里知道炎丘村的事情,他立刻便想到了于世净。

据于世净所说,那场瘟疫便是由一些流落到炎丘村的难民带来的。

炎丘村在涣州边界,和通州相邻,通州在几月前洪水泛滥,农田被淹、作物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涌入周边的州县,朝廷为了避免疾病传播,下令各州加进边防,严格控制难民的数量。

涣州也是在各个地方都加了人手,将难民带到了统一的场所,可坏就坏在炎丘村旁边是一条大河,有人乘船偷渡而来,他们人数不多,炎丘村又消息闭塞,热情的村民便让他们在村里住了下来。

这便是灾祸的开端,一个月的潜伏期之后。瘟疫爆发,炎丘村在火光中消失在了世上。

任迟在来安长观的路上找人打听过,前不久通州果然洪水泛滥,但朝廷还未下达不许难民流散的命令,许是还在路上。

任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找于世净,把往生竹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看着于世净眼底的疲惫和乌青的眼圈,任迟竟有些退缩。

他会相信自己吗?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呢……

“于观主…我……”任迟的话说到一半,小屋里传来了沉重的咳嗽声和东西掉落的声音,于世净立马冲了过去,不忘向他嘱咐道:

“别过来!”

大森翻倒在地上,面前是一滩黑色的污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红褐色的斑,惨不忍睹,只有脸上还算干净,但也是难掩病色。

“大森!”于世净将他扶了起来,大森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一边,自己也用尽力气倒在了床上:

“于大夫,别、别碰我,会传染你的。”

“大、大夫,我的嗓子好、好疼,像被烧着了一样,我、我的头也疼,我感觉它要裂开了,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能让我死的快点……我不想、不想……呜……”

大森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捂着脸痛哭起来。

他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今天秦云敛来时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害了爹娘和村民,他长这么大都老实本分,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他还帮那些难民在村南边搭了房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让他得疫病,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

“大森,你听我说。”于世净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我现在已经可以稳住你的病情了,你看,这些黑斑没有再恶化不是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把药配出来的。”

“于大夫,可是你……”

“师父。”门口传来任迟的声音,于世净看到他,着急道: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父。”任迟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往生竹加进去。”

安长观的后山上,一排往生竹整齐的生长在菜地旁边,当时小道士要把它们都清了,被于世净拦了下来:

“这个颜色,在这里当篱笆也不错。”

褐色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的希望。

【炎丘村】

祝卿卿两人赶到炎丘村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两人在村外找了家小客栈,准备吃过晚饭再去打探消息。

他们旁边那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农夫打扮,另一个看着像有点像祝卿卿见过的一个小商贩,两人面前摆了半卓的酒瓶,此时正热烈的在讨论些什么。

农夫打扮的那个喝得满脸通红:“姐夫,你还能想着咱娘,我真是、太高兴了,嗝!”

他叫姐夫的那个人倒是没喝多少,但脸上也有些泛红:“都是你姐念着呢,她身子不好,最近天热,我就没让她来,等八月十五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我听着娘有点咳嗽,回头去找个大夫瞧瞧。”

“行!我也不知道咱娘怎么了,这几天忽然就开始咳嗽了。明个我就去县里找个大夫。”

“嗯,如果县里的大夫不管用,你就来临江城找我,城里的大夫可能强点。”

祝卿卿和秦云敛在他们旁边坐着,桌子上摆了几盘小菜,两人却没有人动筷。

旁边两个没一会儿便喝完了,结了帐走了出去。

“云敛哥哥,你说,他们的娘是不是也……”

祝卿卿话说到一半,便看到秦云敛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十有□□。”

“那看来潜伏期已经过了,有人开始发病了。”

秦云敛又点了一下头,道:“只是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那老太太又是被谁传染的。”

“吃过饭之后去看看吧。”

“好。”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两人都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便踏进了炎丘村。

两人先去了余烬所说的那个农户家里,他家房门紧锁着,应该还没回来。

秦云敛建议道:“大森不在,农活多,他们夫妻两个可能还在田里,要不明日再来?”

祝卿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抬起头看着秦云敛的眼睛:“云敛哥哥,我想先去看看那个养我七年的人。”

“卿卿……”

夕阳余晖洒在祝卿卿的脸上,看起来有种易碎的美丽,秦云敛心尖有些疼:

“好。”

虽说这是原著里女主长大的地方,但对祝卿卿而言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养大的,为了防止在祝九化他们面前露馅,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要回来的事,只是吩咐下人往这边送了很多东西。

杨青潭本意也是不想让她回来的,怕她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娘知道他们不会亏待你,但是娘也不想让你再回去了,你是娘的孩子,不是别人的。”

但是……毕竟是对原主有养育之恩的人家,既然来了,她总归还是要去看看的。。

凭着从祝念念那里听来的,祝卿卿在村口拦住了一个路人:

“您知道文娘家在哪吗?”

路人扛着锄头,显然是刚从农田回来:“你往南走,村子最南头有一户人家就是了。”

“好,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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