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战淮阳帮（上）（1/1）
终点将及，朱聪等人十二条桨齐起齐落，便如筏子两边多出了十二个车轮，转眼间，离终点已不足一里。
罗凡，翟异，张宽，刘一眼立在江水中，齐齐抬弓仰面，算准了提前量，一阵连珠快箭射向天空。
竹筏尾端韩小莹窥得真切，连忙叫道：“大哥，敌人抛射，我来应付罢！”说着长橹一扳，竹筏顿时斜刺里一蹿，筏上众人只闻嗖嗖之音不绝，十余只长箭首尾相接，几乎擦着身边落下。
柯镇恶傲立船头，听得箭矢纷纷落水，大声嘲讽：“你这抛射手段，两军阵前或还好用，在江湖上施展，要笑掉老子的大牙吗？”
长江四箭对视一眼，咬牙不语，直至对方竹筏冲到终点二三十丈外，四箭中为首的罗凡突然大吼道：“瞎子，找死！”他奋起平生力量扯开手中牛角弓，放手一箭，那箭如电光般直蹿出去，又疾又凶，瞬间便到了柯镇恶眼前。
眼见柯镇恶来不及拿铁杖拨挡，罗凡正待欢呼，便见柯镇恶轻轻一抬手，就自己鼻尖前，轻描淡写拈住那只箭，抛了抛道：“这箭倒还有些意思！”
话音未落，翟异、张宽、刘一眼齐齐射出一轮快箭，柯镇恶不躲不闪，单手抡动铁杖，挥敲扫打，遮挡的风雨不入。
就这一会功夫，竹筏已临近终点，几兄弟齐齐起身，朱聪扶着柯镇恶的腰，叫了声：“跳！”几人往起一纵，齐刷刷落在江岸上，那无人的竹筏兀自如箭矢般笔直前行，唰地蹿入了黄田港，两岸人齐声喝彩，被淮阳帮把持数年的龙舟赛魁首，此刻正式换主。
柯镇恶落地后一甩手，之前所接下的长箭物归原主，钻入罗凡小腹。罗凡大叫一声，弃了弓箭捂住伤口，其余三箭连忙扶着他退开。这几人以弓箭本领见长，却不敢上前近战。八怪也不理会他们，柯镇恶歪着脑袋，“看”向淮阳帮群雄，大声道：“肖平三肖大帮主可在此处？”
对面铁面老者冷哼一声，道：“肖某乃至帮中百余首领，皆在此处！柯瞎子，我淮阳帮与你们这伙嘉兴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吃了豹子胆？来捋本帮虎须？呵呵，莫非嫌嘉兴的土不厚，偏要来埋在这江阴军？”
柯镇恶仰起头大笑三声，道：“有道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今年四月，你们坏了‘杀虎刀’王合顺的性命，屠戮满门老幼；去岁十二月，你们派人去袭杀‘独臂神尼’灵竹师太，虽不得手，却屠戮了临近落梅村满村人口，可谓罪大恶极。旁人怕你们淮阳帮人多势众，我们江南八怪却偏要来管上一管！”
肖平三眼神阴冷地扫过江南八怪，摇头道：“甚么灵竹，甚么落梅村，柯瞎子，你人也瞎，说得也是瞎话，王合顺是淮阳帮所杀，我们认，可不是我们做的事，也休想赖在我们头上。”
丁一山一直在打量着淮阳帮的众多头目，此刻挺身一步道：“姓肖的，我大哥眼是盲了，心却是亮的，你这厮白留一双眼珠，却是满口雌黄之辈！蛟龙会不是你淮阳帮弄出来的？别以为司马平、吴克死了就无对阵……”
他忽然将手一指，大喝道：“‘翻江蛟龙’常天赐，你也是蛟龙会三龙头之一，江湖上也算有你的字号，你自己出来说，落梅村的血案是不是你们犯的？”
这时两岸已是一片喧哗。这里看热闹的商民，许多都是吃水上饭的，蛟龙会这几年横行江上恶事干绝，虽也有传闻说他们和淮阳帮不无干系，但从没甚么实据，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踢爆此事，惊骇之余，无不议论纷纷。
肖平三冷森森两颗眼珠微微转了转，忽然摇头哂笑，回头道：“常老弟，既然如此，你且出来，当大伙儿的面，把事情掰扯掰扯明白。”
话音一落，背后百余人中，一个独臂汉子神色恨恨走出，他眼光先是在丁一山身上转了几圈，随即又瞪向柯镇恶，低声狞笑道：“姓柯的，当初我这条左胳膊，先中那小贼一剑，又被你彻底打断，逼得我跳江逃命，连累我冻坏了胳膊，只得割断左臂，这才勉强留下条命，这笔帐目，今日老子好好和你们算！”
说罢，常天赐单手抱拳，团团拜过四方，大声道：“今日是端阳节龙舟会，三山五岳、水旱两路的英雄们汇聚此处，本来是个热闹快活的日子，偏偏这劳什子江南八怪出来捣乱，胡乱攀咬，诬赖我恩公淮阳帮肖帮主！常某不得已，只好站出来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明，也请诸位英雄豪杰做个见证。”
他冷冷扫了丁一山一眼，随即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嘴脸，大声道：“在下常天赐，有个绰号叫做翻江蛟龙，常某还有司马平、吴克两位兄弟，早年的确在淮阳帮肖帮主麾下效力，但是诸位知道，肖帮主行走江湖，做得却都是正当生意，时间长了，我等几人嫌来钱太慢，便行三刀六洞之刑，脱离了淮阳帮！大家若是不信，往常某这里看！”
说话间，他解裤带撩衣襟，将裤子褪下半截，露出大腿正反六个醒目的疤痕。
江湖中的许多帮会都不容人随便退出，设定了种种残忍难言的退帮仪式，三刀六洞也算其中一种。
常天赐展示伤口，露出几分得意来：“江湖规矩，常某和两个兄弟受了三刀六洞之刑，便不再是淮阳帮的人，我三人当时见识浅短，不知仁义，一念之差，就入了绿林，成立了蛟龙会，专在水上做没本钱买卖。”
他看向丁一山等人，缓缓道：“上得山多终遇虎，去岁十二月，我们兄弟做买卖时遇见这嘉兴几位好汉，嘿嘿，司马平、吴克两位当场毙命，麾下喽啰也被他们杀死大半，常某仗着水性侥幸逃生，没了一条胳膊……在这江湖上无处容身，这才求告肖帮主收容，肖帮主大仁大义，要我发誓不做为非作歹之事，允我重回淮阳帮。事情就是如此，常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若是非说蛟龙会和淮阳帮有关，那就是血口喷人了。”
说罢，他一边拉起裤子，一边不断摇头，似乎是在表示将蛟龙会和淮阳帮扯上关系实在不可理喻，但眼睛却是定定看向丁一山，真正的意思是：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韩宝驹几人都不由皱眉，没想到淮阳帮办事如此谨慎，那常天赐大腿上三刀六洞之伤不是假的，那他离开淮阳帮之后创立蛟龙会，理论上的确是毫无干系。
丁一山看着常天赐得意的神情，却是一阵哂笑，学着对方样子摇摇头，看向淮阳帮帮主肖平三：“肖大帮主，您老糊涂了罢？我们是江湖人，又不是衙门问案，你整这么多出意义何在？”
说罢也不待对方回应，丁一山提气高叫道：“笑话！三刀六洞，就证明蛟龙会和淮阳帮没关系？三刀六洞就证明你退出过淮阳帮？勾二嫂还要三刀六洞呢，你这厮屠戮落梅村是老子亲眼所见，不会武功的老幼妇孺你都下得去手，你是个狗屎般的人，勾勾二嫂多半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