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2/2)

老夫人:“……”

陈氏:“……”

搞得她们都好没面子。

骊山嘛,傅莹珠去过。水沫玉嘛,也买过。

傅莹珠回忆着前世旅游,被景区附近导游坑去玉场买玉的经历,继续道:“水沫玉,产自骊山,又名冰花芙蓉玉。听闻当地的人家有女儿者,都会打一对玉镯子戴在手上,玉可养人,戴得越久,养得越好。又或者早上起来,把冰花芙蓉玉往水里一泡,加几滴醋,水用来洗脸,便可时皮肤白皙细腻,滋补养颜。”

傅莹珠越说,陈氏目中的骄傲和得意就越发掩不住。

这一对冰花芙蓉玉镯,也是陈氏花了大价格买回来,本想自己留着泡水洗脸,养得一张脸白嫩嫩,俏生生的,可为了讨好老夫人,只能割爱送出来。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陈氏从不担心,有此等功效的玉,老夫人会不喜欢。

一眼瞄见老夫人诧异的表情,陈氏趁势笑道:“是极,莹儿说得对,儿媳是遇着异域的商人,花了千两才买下来的冰花芙蓉玉。那异域人说的也是一样,那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给女儿戴玉,各个养得国色天香。此玉滋阴养颜有奇效,儿媳就进献给母亲,好让母亲能养养气色。只是……”

她忽然停顿一下,目光望向傅莹珠。

陈氏还不忘阴阳怪气一句:“往日我以为莹儿的爱好在别处,倒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渊博,就连远在江南的稀罕物都知道了?”

这是在提醒老夫人,傅莹珠就是个由来已久的草包,别给她一时的花招耍弄了。

“闲暇看书看来的。”傅莹珠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母亲,像这种各地各处的地志杂谈,偶尔还是可以瞧瞧的,能长不少见识。“

“?”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说陈氏没见识?

陈氏别的不行,自个儿阴阳怪气和捕捉阴阳怪气的本事一流,脸色顿时涨红,顿时就冷笑了一声,给傅莹珠阴阳怪气回去:“多谢莹儿替母亲着想,只是母亲和明儿,平日里看到的都是女诫女德,终日循规蹈矩,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像地质杂谈,怪异杂谈此类的杂书,是不看的。都是一些乡野人乱编的东西,莹儿还是少看为妙。”

被讽刺不够贤良淑德的傅莹珠也不恼,她低下头继续饮茶,本着好心,提醒道:“别的不说,至少可以防骗。”

“??”陈氏咬牙,饶是再好的表面功夫,也要撑不住了。她如此得意,如此看重的礼物,傅莹珠居然说她被骗?

“你什么意思?”陈氏的声音有点尖锐,差点绷不住贤良淑德的面孔了。

三番五次,三番五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蠢!被人骗!

见陈氏气得厉害,傅莹珠犹豫道:“……我还是不说实话了。”

陈氏:“……”

这不说实话也要气死个人!

她还不如不说这句话实话呢!

还以为傅莹珠是靠假扮乖巧博得的老夫人的欢心,可她此刻方觉察出,傅莹珠这根本不是在假扮乖巧,分明如同之前一样任性妄为、胡搅蛮缠,根本不顾场合!气人的本事简直一流。

老夫人看了傅莹珠一脸老实模样,又看被气得眼睛发红的陈氏,心里却是奇异地熨帖许多。

她开口道:“莹儿,这里头有什么说道?说来听听。”

傅莹珠见陈氏一心想要死得更惨烈一些,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解释道:“先不说这冰花芙蓉玉是否真的有养颜的妙用,先说它的价值。”

“母亲可有想过,倘若真的价值千两,那为何家家户户的女儿都能戴得上?既然是家家户户的女儿都能戴得上,又何至于贵到如此地步。物以稀为贵,若是家家户户都有,就不值千金。若是价值千金,就必定不能是家家户户都有。不说骊山,就说京城,天子脚下,家家户户有千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傅莹珠一番话说完,本来想反驳的陈氏忽然就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反驳起来。

因为傅莹珠这段话,实在无懈可击,令人说无可说!

“言而总之,那异域商人的话,嘴里必定是有假话,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母亲自去辩解,女儿实在愚钝,看不出来呢。”

陈氏:“……”

陈氏已经快要气疯了。

精明如她,如何能看不透自己被人骗了?

骗了也就骗了,倘若不说出去,她就可以当这件事从未发生,可偏偏她自个儿拿出来说,还当着傅莹珠的面说,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吗?

若不是陈氏身体素质够强,此时真想气晕过去,好不再面对如此尴尬令人懊恼的场景。

偏偏……偏偏傅明珠这个憨的,居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母亲被骗了,居然还妄图给傅莹珠泼脏水。

傅明珠道:“姐姐,我母亲待你如亲女儿一般,你怎能如此说她?”

如此说她?怎么说她了?

傅莹珠眨眨眼,觉得这句话怎么像扣帽子呀?

“我没有呀。”傅莹珠无辜道。

“你还在狡辩,你明里暗里说她傻被人骗!”那是她的亲生母亲,被人如此说道,耳刮子就像扇在自己脸上一样,傅明珠当然不允许。

傅莹珠:“……”

陈氏:“……”

都知道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为什么还要明明白白说出来!

陈氏都不知道说女儿什么好了。

“明珠!”这是陈氏呵斥的声音,她极不赞同的看相傅明珠,目中含着失望和警告,“祖母在这儿呢,你为何如此失态?莫不是舟车劳顿,累着了?”

陈氏心中着急上火,心想往日乖巧的女儿,今日怎的如此失态?虽然她自己也是气得要死,恨不得亲自撕烂傅莹珠的脸,可是还能忍得住。

此时不忍,更乱大谋啊!

她们母女俩人回了自个儿的屋子,怎么说、怎么骂都没关系,可不能在老夫人跟前放肆啊!院子里一个个丫鬟可都看着,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行事务必谨慎。

听到了母亲的提醒,至此,傅明珠才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刚才那没有理智的行径,和傅莹珠之前没有脑子的行为,有何区别?

傅明珠一抬头,果然祖母已是面色不悦,颇为不赞同的看着她,刚才那一点点赞许之色,已经被愠怒取代。

忍住心头的委屈,傅明珠低声道:“祖母,是孙女失态了,对不住。”

本以为,傅明珠低头认错,这件事就过去了,哪想到老夫人顺势道:“失态是失态,只是你该道歉的人可不是我。”

她凶的人吼的人可是傅莹珠啊,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该和傅莹珠道歉。

傅明珠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抑或者耳背了。

让她和傅莹珠道歉,没搞错吧?

她作为天之骄女,这是不可能的!

想让她道歉,做梦!让傅莹珠和她道歉还差不多!

老夫人见傅明珠不是真心悔改,重重一哼,说道:“你这礼物倒是用心,只可惜我无福消受了,你还是快些走吧。”

拿走?那怎么行?

传出去了,别人可不就说她们惹怒了高堂,是不忠不义不孝之徒?

以后还有哪家人敢娶她?

只怕避之如蛇蝎。

到底是不敢拿着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傅明珠只得低头。

“……对不起姐姐。”傅明珠对傅莹珠盈盈福了一礼,乖乖道歉,忍着心中的屈辱。

傅莹珠笑道:“我从来不和小朋友计较。”

傅明珠:“……”

她发誓,她有一天,一定要亲死捏死傅莹珠。

这个女人,一些日子不见,功力越发见长,气人的本事越发不动声色,还找上了老夫人这个靠山,越发了得了。

“罢了,你们退下吧。吵吵嚷嚷,吵得我头疼,我想歇了。”老夫人下了逐客令,却又对傅莹珠说:“莹儿,留下来陪陪祖母。”

“好的。”

被赶走的,只是陈氏母女罢了。

陈氏与傅明珠皆是心有不甘,可是,罢了。

从未在傅莹珠手底下吃过败仗的陈氏母女,今儿个,接连败逃,离开了木樨堂,不敢再待下去。

此时回想起方才在木樨堂门口遇见傅堂容的情形,母女两人此时才明白傅堂容话中的深意,并且深有同感,可此时,悔之晚矣。

送了还不如不送呢!

送了,气到自个儿不说,什么好名声都没赚到,平白便宜了傅莹珠。

便宜了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傅莹珠……

临走前,陈氏还保存一丝最后的理智,让自己的眼线盯着木樨堂,等着有消息随时回禀,自个儿则是何傅明珠回了院落。

汀兰院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傅明珠气得砸东西,室内一地的碎片,满地狼藉,全是被她摔坏的物件儿。

从木樨堂回来后,傅明珠控制不住发了脾气,一回来就开始砸东西。

眼见着东西砸得差不多了,陈氏终于忍无可忍,沉下脸说:“明儿,把你手中的香炉给我。”

看她神情不悦,似是要发怒了,傅明珠不敢违抗,只得委委屈屈交给她。正想道歉,承认错误,说以后再也不敢如此冲动发脾气了,可没等傅明珠把话说出来,接过香炉的陈氏忽然一扬手,只听“哐当”一声,香炉就在地上砸开来,瞬间四分五裂。里面没有来得及倒走的香灰撒了一地,扬起尘埃。

陈氏被呛到咳了几声,随后才阴狠狠地骂道:“气死我了!”

傅明珠:“……”

惊呆了。

母女两人都被气得不轻。

此时,一想起傅莹珠,她们都依旧恨得牙痒痒的。

傅明珠本想好好发泄一通,让母亲来安慰自己,然后继续出谋划策。

以往她都是这样的,遇到气人的事,砸一些东西,好好宣泄一通,在母亲的安慰下,心情便能冷静下来,也便能想出好的对策。可如今不行了,眼见母亲的气也不小,傅明珠只能安静呆着。

陈氏摔了香炉,定了定呼吸,咬牙切齿道:“是我大意了,小瞧了这丫头,竟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厉害难缠!不仅给老夫人灌了mí • hún汤,让老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还变得狡言善辩,伶牙俐齿!”

老夫人也是,本以为将她留在府中不带她去江南,能让她看清楚她在她儿子心里已经没了分量的处境,挫一挫她的锐气,哪想到,这个骨头硬的老不死的多了傅莹珠在一旁帮忙,竟然比之前要更难缠,竟是在她刚回侯府的第一天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母亲,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如今祖母的一颗心已然偏向傅莹珠,且傅莹珠瞧着也不是个要死之人,我们该如何扳回一局?”傅明珠急切道,“周嬷嬷的事情,还……”

周嬷嬷如今人就在府里,母女两人讨好老夫人,本意也是想让她帮忙说句好话,去周嬷嬷面前说情。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是教,何不一起教了呢?在陈氏和傅明珠眼里,傅明珠的天资可比傅莹珠要好得多,就算周嬷嬷一定要教着傅莹珠,那总得把傅明珠也教上,才算不白来一趟,单放一个傅莹珠在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母女两人想得简单,可第一步刚刚踏出去,就狠狠栽了跟头,原想着多送几件礼物讨老夫人欢心,哪想到多送却送出了问题,还不如少送几样。

年岁小的傅明珠,此时已经慌了,之前祖母是对她也有些意见,可她有母亲,也吃不到什么亏,况且傅莹珠比她还要令老夫人厌恶,她不被老夫人喜欢,傅莹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哪像今日,傅莹珠竟然直接要走了她给老夫人备的礼,这简直像割了她的肉一样。

傅明珠越想越难受,脾气又要发作,有些失措的目光看向陈氏。

“哼,就这点事情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摔了香炉出了气,陈氏的语气变得平稳了许多,她眯了眯眼,继续分析道,“如今周嬷嬷人就在府中,教或者不教,是周嬷嬷的事情,可不是老夫人的事情。”

“我们与其讨老夫人欢心,不如讨周嬷嬷欢心。只要周嬷嬷答应要教你,那老夫人也只能顺势而为,顺水推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你只需要讨好周嬷嬷便可。”

善于变通的陈氏,立马改变了计划。

老夫人的准肯确实重要,可若是周嬷嬷那头答应了要教傅明珠,老夫人和傅莹珠也没道理能出来阻止。

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老夫人显然是油盐不进,讨好老夫人不知得费多大工夫,倒不如去找周嬷嬷省事。

听了陈氏的话,傅明珠抹抹眼泪,虽然心有不甘,可她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对策,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那我们就放着傅莹珠蹦跶、得意,就不管她吗?”傅明珠继续问。

“明儿,你还小,容易冲动,以后遇事不可如此。”陈氏先是训了一句,随后才说:“傅莹珠的事情,不必担心。哪怕她身强体壮,也不是没有法子对付的。有道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迷惑老夫人,可时日一久,必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今日与傅莹珠见了一见,她那红润的气色和健康的状态,看在陈氏眼里,确实令她吃了一惊,心下生恼,只想着要找那个庸医郎中算算账。

说好的把人给她治死,怎么还给治活了?

只是眼下这短短时间,她也来不及去找那个郎中算账,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身体容易调理好,人不是那么容易变的。看看今日傅莹珠在老夫人那里的表现,明摆着不会做人行事,居然去讨老夫人的欢心,却惹恼掌管中馈的她,以为她能在老夫人那里多讨到多少好处吗?

老夫人多么吝啬,她这个做媳妇的,是领教过的。

迅速调整心态和计划的母女二人,此时心情才好受了些。

现在暂且让傅莹珠得意着,很快,她现在的春风得意都要还回来的。

只是可惜,她们的好心情,只维持短短一个时辰。

因为一个时辰后,陈氏留下的眼线终于回来禀告,说:“夫人,大姑娘终于离开了木樨堂。”

“哦?她走时,可有什么不对和不同之处?”陈氏问。

“不对倒是没有,不同之处……”眼线顿了一下,老实说了,“大姑娘走时,手上戴着夫人的冰花芙蓉玉,头上簪着石榴花簪,笑得可开心了。”

陈氏:“……”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