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3）

尚仪局一直是嬷嬷姑姑们扎堆的地方，年轻姑姑混上几年,宫里不留,顺顺当当出去了。但要是主子发话,就得这单调无味的地方耗上一辈子。说得难听点儿,这里是老女窝。能跨出这地界儿的,要么横着出去,要么满了役。素以这样一把年纪的调到御前当值,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品春拿肩头子顶她,“哎哟,得高枝儿了！素姑姑您这回可让说着了,一下子到了御前,风光无限呐！往后您得多照应们,别忘了的话,有个大志向要当彤史，派起女官来先紧着。”

“嘴脸！”妞子嗤笑，“您的志向够大的，就想干彤史？怎么的也该混个尚宫尚仪当当呀！”

素以咬着牙打包袱，“们俩就笑话吧！”

“谁笑话谁是王八。”品春捱挨着她说，“咱们不是给您道贺嘛！万岁爷跟前，想想都有出息。只管卯足了劲往上爬，往后天天给递绿头牌。”

“胡说。”素以笑起来，“就不能有点正形？是去做使唤丫头，又不是晋位做主子，递个屁的绿头牌！”

妞子插腰子站着，“留神，什么屁不屁的，圣驾跟前犯了毛病，没等晋位就给打死啦。”

三个互相闹惯了，说什么都不带置气的。临了六只手捧一处，眼泪汪汪的道别。素以抽着鼻子说，“这趟分了道，再要见就得费大力气了。隔座宫门隔个山头，道上碰见了都不能随便搭话。”

“可不，真是得形同陌路了。”品春掖着眼睛嘱咐，“得有点儿眼力劲儿，御前的和咱们不同，不能交心的，自己给自己留后路，脾气来了也要克制着。局子里管教徒弟，到了那边轮着让管教了，可得放平了心气儿，记着了？”

素以点头，听话得像个孩子。妞子扁着嘴说，“原想一处混到出宫的，现是不成了。这丫头忒坏，自己往高处去了。”

“天地良心，压根儿就不想去。左手免了罚，右手就让过去伺候，自己闹得也没底呢！”

品春拾起包袱往她怀里一塞，“别误了时候，这是露脸的机会，自己好好抓着别撒手。”看她迟登登的，干脆把她推出了门槛，“走吧，到新地方重起炉灶去，别留恋这儿，这儿也没什么好的。”

心肠软的容易伤感，其实尚仪局离养心殿并不算远，三个弄得像生离死别，想想也颇可笑。素以横下心辞了她们出来，外面有专门接引的小苏拉，垂首齁腰上来替她扛铺盖卷儿，领着她过了金水河，往乾清宫他坦里找床铺去。

派好差事的各宫宫女太监有专门的值房和他坦，养心殿的叫内殿他坦，一座南通北的长条院子里。进了院门顺着往里走，还有乾清宫他坦、四合意、四执库他坦，以及皇贵妃他坦。宫里有老规矩，皇贵妃等同于副后，衔儿太高太敏感，一般是不设的，所以他坦常年空着做果子房。这一溜屋子下来，隔着东边一堵院墙是内务府的修书处和枪炮库。素以平常就爱瞎操心，站台阶上看过去，盘算枪炮库离得太近，万一哪天走了水该怎么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