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2/2)

睡意渐深,混乱的噩梦却席卷而来。

他梦见他们近来的情投意合,画面一转,就看到新任元君身着吉服的背影。

他怔忪地走过去,行至近前,元君正好转过身。

竟是卫玖!

他愕然往后退去,忽觉背后有人又匆忙转身,不及定睛,一记耳光迎面打下来。

“他入宫时日再短也是元君,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杀了朕元君的凶手!”

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还说:“你既非要论个情分高低,朕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元君是朕自己喜欢的,你——是母皇赐进东宫的,别忘了你的身份。”

“阿谣……”他在梦中茫然地看着她,茫然看着重现眼前的一切。

一丝清醒让他觉得这不大对,却又辨不明究竟何处不对。他只得怔怔地看着她,直至她挽着“元君”的胳膊,并肩离开。

“阿谣!”他疾步跟去,一声声地喊她,“阿谣……你别这样……”

可宫人们很快涌来,死死将他阻住,押跪在地。

“阿谣……”他呼吸急促起来,睡在身边的虞谣蓦地惊醒,侧耳一听,忙凑过去:“阿初哥哥。”

他却醒不过来,一味地急喘着气,口中呢喃着唤她的名字。她滞了滞,抬手一抚他额头,觉得发烫,扬音急唤:“来人!”

这一声动静不小,继而宫人们鱼贯而入也有声响,席初惊醒过来,恍惚地望向她,眼中残存的惊惧一分分淡去,转而变得惶惑:“怎么了?”

“……你发烧了。”虞谣道,接着吩咐宫人,“去传太医来。”

宫人们应声,席初撑坐起身,迟钝地回忆起方才的梦境。

梦是假的,可他心中的不安是真的。他知道她已给了他一份担保,且在礼部有了记档,她除非舍掉名声不要,否则就没有食言的余地。

只是,从前留下的伤太深了。他一时被梦魇住就走不出来,现下仍有几许后怕。

接着,他注意到窗外。

窗外的天色已蒙蒙见亮,他便是不被惊醒,也差不多快到起床的时辰了。

他一把攥住虞谣的手腕:“我跟你去凤鸣殿。”

“……去凤鸣殿?”虞谣浅怔,他滞了滞:“上元之前……你都不上朝,我去凤鸣殿,行吗?”

他不想看她起身离开。怕她一走就会像梦里那样,他追也追不上了。

虞谣却想起昨晚说的“去见元君”的事,心下顿时愧悔,想了想,唤来素冠,低声耳语了几句。

席初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觉得她脸色不大好,神情变得小心:“阿谣……我不去也可以。”

听他退让得如此之快,虞谣涌起一股久违的心疼,强自一笑,在他侧颊上一啜:“别去了。我都不去,你过去做什么?咱们一起再启延宫待着嘛。”

席初松了口气。

领命退出寝殿的素冠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匣。虞谣将木匣接过,转手交给席初。

席初怔然不解:“这是?”

“你不是要见日后的元君?”她平静道,“自己看吧。”

他呼吸凝滞,盯着眼前的木匣,心下不由自主地猜起了里面装的是记载家世的典籍还是画像。说起来要见未来元君的事还是他昨日主动提的,此时却突然胆怯,迟疑良久,也没有底气将木匣打开。

最终他摇了头:“算了……典籍看不出什么,画像也不会多像。还是等我养好病……见真人吧。”

“先看看吧。”虞谣往他面前凑了凑,低垂着眼帘,葱白的手指在木匣的搭扣上一挑,将盒盖揭开。

席初下意识地别开眼睛,僵了良久才敢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面铜镜。

铜镜中呈现的,自是他自己的脸。

他愕然侧首,虞谣一把扑过去把他抱住:“对不起啊……”她心虚地呢喃,“我……没想把你吓成这样,真的没想。就是……就是看你犯傻又瞎吃醋,一时觉得好玩就……”

她说至此处噎了噎,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老实道:“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么?”

席初哑了哑,惶然又看向那面镜子。过了半晌,他缓缓伸手,将镜子拿了出来。

“……你要立我当元君?”他问她,语中仍是满满的不信。

虞谣抿唇:“不然呢?若不是要立你当元君,我把那绣样拿给你看做什么?”说着有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又问他,“那个真是我亲手画的,你喜欢吗?”

他一时木然,而后失笑:“喜欢。”

说罢他就向后一栽,重重地躺回枕头上:“很喜欢。”他闭上眼睛,又道。

接着他再度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窘迫,听来倒很畅快:“吓死我了。”

虞谣听得一哂,也躺回去,伏到他胸口上:“勋爵人家、品性极好、世代清流,你都对得上……怎么就不往自己身上想呢?”

他阖目静歇,只含着笑,没有应声。

她抬了抬眼帘:“但你有句话说得也对。”

席初:“什么?”

她道:“我是该生几个皇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