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1/2)
Chapter94
一段关系经营起来要无比漫长的时间,想要毁掉,却总是非常简单。
网络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得沸沸扬扬,愈演愈烈,局面已经不是任何一方能够控制住的。
阿姨连夜赶来了公寓,还带了行李过来,看上去是准备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赫连枝对此不怎么意外,也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多半都不会再见到赵起妍。
刚开始的几天是不怎么适应,毕竟记忆不会消失,而习惯也是很可怕的事情,赫连枝半夜醒来时总会看一眼旁边的枕头。
但时间一长,赫连枝就没精力在乎这些事情了。
——她的身体开始恶化了。
上一次手术本就十分不理想,医生说再多好听的话,赫连枝那时候也没听进去。
所以术后她放弃了复健,彻底活在了轮椅上,但身体恢复的效果却不见好,反而一天天更加虚弱。
渐渐的,赫连枝也不怎么积极去医院了,她抗拒再去听那几句重复的台词,也抗拒躺在仪器上任人摆布,抗拒打针吃药,抗拒带着药味的茶、汤、粥,抗拒一切跟药味有关的东西和地方。
这些药味,早已成了她的噩梦。
恐怕再重来十次,也无法脱敏。
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走了这么久,赫连枝已经很累了。
为了这点渺茫的希望,她丢掉自尊,丢掉底线,到最后连唯一坚守的东西都已经摇摇欲坠。
她累了,所以她不再爱惜自己残破的身体。
越不爱惜,也就越快地颓败。
当身体逐渐变成笨重的躯壳时,赫连枝会想,如果她能丢掉这个壳子就好了。
去做一只鸟,一条鱼,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也许都比轮椅上的天地更自由。
时间推移着,她的这个念头便一天比一天强烈。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节点,赫连枝看见了一则志愿者招募。
再见赵起妍,是一个闷热的雨天。
她穿了一件白衬衫,黑色长裤,清爽的短发贴在后颈,一如初见那年。
赫连枝坐在病床上,给了她一个笑。
“我有两张票,你有时间吗?”
赫连枝掩着唇咳了两声,问:“《伊莎贝拉最后的愿望》?”
赵起妍双手背在身后,轻笑着一点头。
“《伊莎贝拉最后的愿望》。”
年轻的姑娘伊莎贝拉,她善良,热情,纯真,美好。
她无忧无虑地住在山上,用一双勤劳的双手养活自己。假如没有意外,她将一生都这样简单地活着。
但在一个暴风雪袭来的深夜,金发雪肤的“天使”敲开了伊莎贝拉的家门,
伊莎贝拉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她热情地招待了对方,送上热乎乎的汤,拿了柴火烧暖屋子,又将床分给了这位美得像天使一样的人。
“安奈儿,我叫安奈儿。”
“天使”在雪停后离开了,临走之前,她将名字给了伊莎贝拉。
“安奈儿,你路上小心。”
伊莎贝拉说。
可她更想说的,是“我们还会再见吗”?
大概是不会的,倘若她是天使,便会回到天堂去,但假若不是,大山外的世界那么大,谁又会回到山里呢?
安奈儿走了,冬去春来,四季轮转,当又一个暴风雪降落时,伊莎贝拉躲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渴望着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声音。
在这样的渴望中,她好似真的听见门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伊莎贝拉,我来了。”
有人在门外说。
伊莎贝拉流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眼泪,搓着冻红了的手,打开了家门。
金发雪肤的安奈儿还是那样美丽,她丝毫没有改变,伊莎贝拉却已经长大了一岁,是个大姑娘了。
她们度过了一个欢快的夜晚,有热汤,有暖和的柴火,还有硬邦邦的木床上依偎着的相伴,与彻夜畅谈。
雪停后,安奈儿再次向伊莎贝拉道别。
这一次的伊莎贝拉不再犹豫,她冲出门,走进雪地里,朝着前面的身影大喊:
“安奈儿!我们还会再见吗?”
安奈儿转过身,给了她一个笑,却没有回答。
冬去春来又一载,伊莎贝拉等来了第一个暴风雪夜,她提前准备好了热汤和干柴,还有洗得干净柔软的被子枕头,最后又洗了洗自己冻红的脸和双手。
午夜到来,小木屋的门被敲响了第一声,便戛然而止。
金发雪肤的天使微微一笑,对她说:
“伊莎贝拉,我来了。”
一年,两年,三年,伊莎贝拉长大成人,又从女孩变成了妇人。
山腰住的老猎人杰克也越来越老,再也打不动猎物,只有伊莎贝拉肯去看他,分给他一些粮食。
垂垂老矣的杰克已经咬不动干硬的黑面包,只能喝一些煮得软烂的浓汤。
杰克看着外面的天,喃喃道:“又快要到冬天了。”
伊莎贝拉很高兴,“是呀,快到了。”
杰克躺在椅子上,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他打起了瞌睡。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对他说:
“人死的时候,想的最后一件事会是什么?”
杰克打了个呼噜,笑着回答:
“做个好梦。”
老猎人杰克走了,山上还留着的住户就只剩下了伊莎贝拉一个。
她倔强地不肯下山,不肯去那些热闹的村庄,就守着自己的田地和粮食日复一日地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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