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4(1/2)

许知白在快要到座位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拔腿就走的。

陈元洲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脑袋,原本在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她。她知道陈元洲其实不爱笑,但他看过来时眼底分明有笑意。

不要让他看见。

许知白站住脚步,听得到身后石启跟上来的声音。

她背后是自己犹豫软弱形成的一团糟的过往,斩不断理还乱,她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和石启面对面地说话,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

而眼前却是每当看向她时眼睛都要亮起来的少年,许知白心里清楚,自己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但她知道,她只是一轮挂在天上、映在水里的月亮。

月亮是不能凑近了观赏的,月有阴晴圆缺,有沉默的暗面和坑坑洼洼的伤口。

“这位是?”

石启几步就走到了许知白身边,他当然看见了陈元洲,于是转身故作礼貌地问许知白,丝毫没有界限感地靠得很近,也不拿正眼去瞧他。

许知白看到陈元洲的神情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可能把石启当做了许知白的朋友,甚至是关系更近一步的人。

“和你无关。”

许知白往旁边挪开一步,皱着眉头说了句重话。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纠缠我。”

说着她往前走,想坐到座位上去。

手腕被石启拽住了。

石启的声音慢悠悠的,像猫在玩弄到手的耗子。

“你还是老样子,遇到什么事儿只知道躲。”

许知白挣了一下,没挣开,回头看石启,眼睛里怒气升腾,但碍于餐厅环境很安静,不敢大声说话。

“石启,放手。”

“当初分手都要朋友来转达我,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许知白?”

石启还在笑,眼睛里全是嘲弄。

许知白的身子甚至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

石启的手指是冰凉的,像蛇攀上她的手腕,寒意渗进骨头里。

那只手无数次指着她,石启轻蔑地打量她,说她不够好看,说她配不上自己,说他的爱是恩赐是对她的怜悯。那只手还曾经卡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石启流着泪的双眼,石启眼眶猩红地盯着她,用恶魔一样的语气说,你不能走,否则我自杀以后也会天天跟着你。那只手曾经按着她的肩膀,石启在她提出分手以后,说着大段挽留的甜言蜜语,不顾她的反抗想亲吻她,手从肩膀往下滑,她看见石启像野兽一样的捕猎的眼光。

那是她最勇敢的一次,她在挣扎中扇了石启一巴掌,哭着从石启的车上跑了下去,打电话让宋妍来接她。

后面的事是宋妍出面解决的,宋妍帮她干脆利落地分手,删掉并拉黑了所有他的联系方式,找人去警告石启不要再来骚扰她,陪着她上课放学,陪她去外国旅行散心。加州海岸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时,许知白以为她终于彻底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结果那只冰凉的手此时此刻正攥住她的手腕,毒蛇吐出信子,她又感觉到熟悉的恐惧。

许知白觉得胸腔被塞进去好多泡过冰水的棉花,沉重濡湿又寒冷,她知道陈元洲还在旁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但面对石启就是面对她三年前那段最不愉快的回忆,是想起来就要打个寒噤的痛苦,她努力地想支配自己的声带,随便说点什么也好,不要让他用那种志在必得的恶心笑容看自己。

但那冰凉的触感让她脑海里闪回的全是曾经痛苦不堪的回忆,许知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

另外一只手——是干燥而温暖的,手掌上薄薄的茧子擦过她的手背——包裹住了她的手。

陈元洲站到她的面前,隔开了石启的眼神。

他应该用了些力气,许知白感觉到石启攥着她手腕的指头被掰开了。当那几根冰凉的指头从她手腕上脱离的一瞬,陈元洲又把她往身后扯了扯,她被彻底挡了个严实。

“她不想和你说话,你看不见吗?”

声音比平时压得要低,音量不大,但很冷。

“这是我和她的事儿,你掺和什么?”

石启还是那副拽样,声音要比陈元洲的要更尖锐几分,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们俩吃饭,你掺和什么?”

陈元洲很快地顶了回去,甚至句子更简短。他没说“我和她”,而是用的“我们”。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站着僵持了一会儿,许知白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肯定脸色都不好,因为周围一圈人都在往这边看,在一旁的服务员也走过来了,赔着笑脸打圆场,生怕他们俩在这儿打起来。

好在石启并不是一个人来吃饭的,他的朋友半天没见着他,找了过来,看到服务员在这里劝架,这才把他给拉走了。

石启走之前指着陈元洲身后,用许知白熟悉的腔调冷笑。

“次次都靠别人给你挡着,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

许知白的手还在被陈元洲握着,他听到石启这句话,握着许知白的那只手先是紧了紧,然后松开,整个人往前走了一步,感觉是想冲上去揍他,许知白立刻反手拉住了他。

许知白就这样拉着陈元洲的手,像拽着自家战斗欲十足的大型犬,一路走到前台,很抱歉地和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吃了。前台目睹了刚才那场小型冲突,立刻摆摆手说没事,反正菜还没准备好,恭恭敬敬把两人送出门去。

陈元洲几乎是被许知白在拖着走。

许知白脑子都是麻的,只想赶紧离开刚刚那个是非地,石启攥过她手腕的那一圈地方还依稀存留着冰凉的触觉,只要一回想起他的眼神就会感到阵阵恶寒。

大概走出去几十米,许知白慢慢地理智回笼了,意识到刚刚是谁见证了事情的始末,自己此刻又是在拖着谁走。

陈元洲的手是热的,体温高于许知白,他能包住许知白的整个手,许知白只能堪堪攥住他的四根指头,陈元洲的食指还抵在她的掌心上。

像是突然遇到了红灯,许知白一下子站在原地不动了。

陈元洲的气息在她身后扑上来了一瞬,但立刻又缩了回去。是他出于惯性地往前倾,怕撞到许知白,马上站直了身体。

许知白松开了他的手。

许知白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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