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濒死幻象(2/2)

宿长缨的心都已经到了嗓子眼,急得脑袋一阵阵发晕,虽然明知没用,手上却是毫不停歇,疯狂地乱抓乱扯。

慌乱中,只觉得手中一实,原来是重心不稳,一个前倾,两手穿过女鬼,碰到了张宝的身上。

他心中狂喜,左跨一步,手上用力,抄起张宝的两条腿,拖着就跑。

那女鬼没料到傻大个会出此怪招,一下子给摔了下来。

如果这也算是一回合——第三回合,傻大个儿也只能算是扳回半局,因为女鬼一个翻滚,旋即扑将过来。

宿长缨惊惧万分,打又打不过,除了撒腿逃跑,别无他法,当即蛮力发作,两手一提,把倒拖着的张宝翻身扛上肩,不及多想,夺路逃窜。

张宝虽然瘦弱,但自小修炼,内气敛骨,昏迷之下,体重也不算轻,宿长缨虽身高马大,力气不缺,但情急生乱,只是一味猛跑,不一会儿就体力耗尽,只跑过一条街,便再也挪不动半步,一屁股坐地下了。张宝也摔在了一边。

那女鬼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傻大个儿只觉眼前一花,她已经拦在了前面。一阵阴风袭来,他浑身骨头一阵发酸,却连抬胳膊的力气也无,只剩下哼哧哼哧地大喘气了。

而那女鬼这时却不再对张宝感兴趣,直接向宿长缨抓来,带起呼啸的阴风,刮得他肌肤生疼。他只觉喉头一凉,长长的指甲抵到了喉头。心头一黯:完了,今晚丧命于此!

人之将死,心念快如转轮,一生的经历如电影的胶片,一幅幅如电闪过。童年的记忆是很模糊的,但这时却“看”得清清楚楚,让宿长缨“记”起许多陈年往事。

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真的话,那么他出生时应该是体弱多病的,整天泡在一种可能是药汤的液体里,他几乎都能闻到阵阵刺鼻的中药味,而药汤则是盛在一口大锅里,锅底还生着火,烧得药汤热气腾腾的。

这情景,他就像是被煮在锅里的小ru猪。

有个男人,热气模糊了面容,但那种感觉很像是他的父亲。他在烧火,还不时地在宿长缨身上各处轻轻按摩和拍打。

很热,但是很舒服……

然后是能够是满大街乱跑的年纪。

那时候,宿长缨能够记事儿了,但这次却“记”得更加清楚了:那是个秋天,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看到一个高大有力的男人的背影,扛着一袋粮食,身后则是跟着小小的他,一边跑,一边嘴里欢快地叫着“爸爸,爸爸……”

突然,一只干瘦的手,一把把宿长缨扯进了屋子里,那是他的奶奶。她狠狠地把他掼倒在地上,抄起笤帚疙瘩,劈头砸下,指着一处,吼着:“那才是你的爸爸,你叫啊!叫啊!”

然后又是一顿毒打。

宿长缨哭着向她指的方向看去,泪眼模糊着,只见烟雾缭绕,白烛高照,那里似乎有一张很大的照片,但是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疼得只顾大哭……

师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宿长缨记不清了,当时只记得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还打着几个补丁。那时候他正被小朋友们欺负完了,哭着向家里跑,这时候师父出现了,他就扯着他的道袍,跟着他去玩,他会很多的戏法儿,他玩得都忘了回家……

后来师父经常来找他玩,但不让他告诉任何人。

他问他想不想学戏法,他当然想了,但他只让他这样呼吸,这样走路,这样睡觉,等他长大了才知道:这是道门的基本功。

宿长缨学了很长时间,长得都忘了学这个的目的只是为了变戏法,但是他还是愿意学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因为其他人跟他玩的时候都欺负他,只有师父不,从不会发火儿,只是偶尔有些失神,但是笑起来很顽皮……

宿长缨从上中学起就寄宿,但是师父还是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觉得奇怪,他知道他是高人,高来高去的高人。宿长缨从小性格懦弱且沉默,只有跟师父在一起时候,才有说有笑,才能放得开。

师父说:“你跟其他人在一块的时候,也应该这样……”

宿长缨努力过,成效不大,不过他一直在努力……

现在想来,师父并没教过他什么神奇的法术,坐忘功,不过呼吸吐纳、存思行气之法,只是让他的身体壮实起来,除了很少生病之外,与别人也并无多少不同。

对呀!

气荡若鼓,外邪莫入!

先前光顾着急害怕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