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2)

“洗澡?”他问。

“再等会儿。”她累得咸鱼躺,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边澈被她服帖的样子逗笑了,又问:“那再来一次?”

顾思浓横了他一眼。

气氛本该正好的,适合再温存一些。

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戛然而止了。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顾思浓洗了澡,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边澈坐在沙发上聊微信,见她要走,暗灭屏幕,问道:“吃个饭?”

本该拒绝的。

可顾思浓张口,却变成:“好。”

外面已经是深夜,纵使繁华如京城,现在店铺也关了不少。

两人沿街走了好久,遇到一个烧烤摊。

劣质的香气飘出来,顾思浓脚步顿住了。“就这吧。”

她生长于北部贫穷但幸福感极高的小城市,在以五个日历月为计算的冬日里,烧烤和啤酒是不可或缺的滋润。

而边澈,是彻头彻尾的大少爷,出入都是京兆尹新荣记,跟路边摊没有半点关联。

好在他不矫情,不挑剔,往那片没有牌匾的光亮里望了一眼,颔首道:“行。”

两人走过去,挑了一处干净位置坐下,顾思浓要了三瓶雪花淡爽,倒在杯子里,小口小口抿着喝,这点度数在她嘴里就跟水似的。

边澈没喝酒,就是手边的手机屏幕反复亮起,他扫了两眼,又倒叩在桌面上,目光毫不避让地看向她。

他的眸子特别黑,像是藏了一整个冬季的冷风,又带着猎人一般的试探。

顾思浓抬头,猛地感觉这酒又苦又涩。

不得不承认,边澈一直是令女孩子挪不开眼睛的类型。

他不沉湎烟酒,更不耽于美色,成绩相貌更是顶尖,可身上却无端有种浪子的气质。

大抵是因为足够自由,自由到没有什么束缚。

就这么一刹那的对视,边澈笑出了声。

声音很低,像是在胸膛磨出来的。

浓稠的夜色和头顶昏黄的灯勾兑出松散且充满暧昧的氛围,被他这么一笑,在空气里荡开了。

顾思浓不可避免地被波及,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那姑娘的消息?”分手之后,她第一次过问他的私生活。

边澈从来坦荡:“嗯。”

“女朋友?”

“还不算。”

顾思浓看他,边澈却没打算迎接她的视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家里介绍的。”

顾思浓愣了下,半晌,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他们这个年纪,都要收心了。

“那路孟乔呢,”她问,“你们是初中同学,了解么?”

她语气很平静,是真的有把他放在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考量。

空气里,酒杯跟廉价的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边澈那双手在寒风里沾了点红色。

烧烤摊的夫妻将烤好的东西放在盘子里端上来,俯身摆盘的动作挡住两人的视线。

待人走开,顾思浓又点了一支烟。

她抽烟时总是有种风情的美感,长发拢在一边,背微微弓着,一贯坚韧的眼神里多了些被尼古丁熨帖后的空洞。

边澈喉结微动,又倒了一杯酒。

现在这个季节深夜,凉风吹着,出来摆摊不容易,他们在这个时间出来吃烧烤,也是有病。

直到冰凉苦涩的酒水划过喉咙,边澈将酒杯轻轻掼在桌面。

借着两人中间升起的一片烟雾,他轻缓开口:“顾思浓,今天我生日。”

3月28日。

边澈生日。

顾思浓再次愣住。

不是惊诧于边澈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而是诧异,在几年分别的时间里,在压到喘不过气的工作里,她始终能记得这一天。

这次却忘了。

她能记得,大一那年他的生日,他们在实验室准备比赛,一遍又一遍测试系统性能。

大二那年,他们在香山酒店里泡了一整天。

大三那年的今天,他们满课,明明已经翘课溜出校门了,却遇到老师点名,那位老师是系里有名的变态,扬言今天课上不在的就挂科。

顾思浓害怕,反悔了,磨着开车的边澈,原路折回学校。

边澈没有恼,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打趣她:“你这个心理素质,婚礼当天还不得吓到晕厥?”

然而,他们都没等到那天。

五年,分开整整五年了。

纵使当年有多刻骨铭心,可也终成过往,大脑的机制也令他们开始逐渐遗忘对方。

时间温柔,也残忍。

顾思浓往喉咙里咽了几口浓烟,哑着嗓子祝道:“生日快乐。”

二十七岁快乐。

二十七岁。

距离他们的开始,已将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