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傻子(3/3)

“小八去了女学听课呢,大姐姐,你要生崽子了吗?”八公主眯着小眼,盯着溧阳平坦的小腹,“她们说成亲后就会怀孕的。”

溧阳大囧,直接将小八放了下来,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呢,我要出京一段时间,你要好好听话,不准惹陛下生气。”

八公主抱着溧阳的腰不肯放,顺势瞄了一眼大姐夫,悄悄问:“大姐夫,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裴琛故意说道。

八公主大失所望,接连瞪了对方几眼,最后哼哼离开。

溧阳心思深沉,小八心思深,当年自己辅政,随着她的年岁渐长,自己险些压不住她。想来也是,她是帝王,自己是臣下,臣岂可越过帝王呢。

而裴琛看着八公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在她的记忆中,八公主每回都会让殿下下不来台,君君臣臣之间的较量,几乎每日都在上演。

她歪了歪头,微微叹气,溧阳转身走向马车,她巴巴地跟上。

“殿下,户部可有消息?”

“暂且没有,我会让盯着的,胜算不大。”

裴琛有些失望,登上马车后,追问道:“为何觉得我胜算不大呢。”

“因为昨夜柳正去了二公主府邸。”溧阳冷笑,“只怕二公主也想要永安楼。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轻易得到手,最少也要倾家荡产。”

裴铭抿了抿唇角,她就细节看到殿下坏坏的子,清冷高贵却有几分邪魅的坏,如何不爱呢。

“你想怎么做,告诉我?”裴琛抽过去,眨巴一双闪亮又无辜的眼睛。

溧阳伸手推开她的脑袋,“你先回府,我回公主府取些东西。”

“我们一起去。”裴琛蹭着她的掌心。

溧阳一颤,心中发虚,不着痕迹地缩回手,故作镇定道:“你先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奔波许久,别贪玩。”

溧阳说教的口吻让裴琛哀主动放弃撒娇,确实,自己的身子是个问题,早些休息,明日可以更好的赶路。

马车在裴府门口停下,车夫一甩马鞭,照旧前行,去公主府。

溧阳回到公主府,ru娘抱着孩子出来走动,小小的婴孩瘦弱得厉害,没什么气力,哭的声音都不大。溧阳接过孩子,一时间不解中间哪里出问题了,为何不一样呢。

她看着皮肤偏黄的婴孩,包在襁褓中几乎没什么重量,联想到五岁的裴熙,两相差距太大了。

一时间,她有些犯难,难不成真的是摔坏了脑袋?

溧阳将手伸进襁褓中摸摸孩子的脑袋,并无异样,不知为何,她心中慌得厉害,若裴熙长不大,自己便已输了一半。

早知如此,她不该打破原有的进程。

溧阳心乱如麻,抱着孩子在庭院内走动,不时询问孩子这几日的状况,ru娘只说不爱吃奶,也不如寻常孩子好动活泼,闷闷的。

“该如何让她活泼些?”溧阳耐心询问ru娘。

ru娘犯难,支支吾吾说道:“奴婢试过逗弄她,可她就像没有感觉一般。”她不敢说这个孩子就像是傻子一样,看人的眼睛都不对劲。

溧阳精明如斯,一见对方神色就知孩这个孩子棘手,她当即抱着孩子出府,去太医院寻精于孩童医道的太医。

太医院内的太医皆是杏林佼佼者,平日里专门伺候陛下太后,偶尔也会去勋贵府邸诊脉,这里的大夫信任度也极高。

到了太医院,院内还有七八个大夫,溧阳让他们挨个试试。

不知孩童是哪家的,畏惧于溧阳威仪,太医们不敢耽搁,认真诊脉。

一番诊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一太医拨了拨孩子的眼皮,为难道:“殿下,您看这个孩子的眼睛,无神呆滞。”

“不足两月的婴孩不会看人,许是还看不见呢。”溧阳掩饰心慌,面上依旧镇定,无人知晓她有多害怕,可她什么都不能显露出来。

错误的决定害了她的裴熙。

太医院院正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主动说道:“孩子太小了,言之过早,臣开些药让ru娘喝下,目前也无其他的办法。依臣看,她是不是受到外力撞击?”

“对,被摔过一回。”溧阳抓住重点,“摔过会怎么样?”

院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斟酌言辞:“殿下需要有所准备,或许不及常人聪慧。”

“不及常人聪慧……”溧阳不傻,自然明白话中的含义,意思便是孩子有可能会傻了。

顷刻间,她勃然大怒,怒瞪着院正,院正愧疚,忙揖礼道:“臣说的是万一,她太小了,可能会慢慢长好。”

“你寄希望于天意吗?”溧阳怒问,上前一步,怒意难掩,“你是医者,与阎罗抢人,竟将希望寄于天道,你还何颜面穿这身官袍,陛下如何信任你呢。”

院正何时见过如此震怒的公主,当即领着下属跪了下来,“殿下,并非是臣无能,而是她太小了,不能吃药,说不出自己的痛苦,臣等尽力了。”

其他人纷纷高呼公主息怒。

溧阳在震天的高呼中渐渐冷静下来,一言不发,抱起小床上的孩子转身走了,步履虚浮,双脚似踩在了棉花之上,毫无力气。

回到公主府,天色俨然黑了,皇甫仪催促公主回裴府。

溧阳一声不吭,坐在床上沉默良久,皇甫仪看出几分心疼,不解又觉得奇怪,为一孩子还闹上了。

皇甫仪让人端了些人参粥来,她亲自端给溧阳。溧阳恍恍惚惚,也没有去接,皇甫仪直接塞到她的手中,道:“闹什么呢,您是公主,不该去太医院闹的,闹了也成,我给您善后,这件事保管不会传去驸马处。可您这般神思不属,驸马也会奇怪的。”

溧阳捧着粥,眼珠子都不转了,两耳不闻皇甫仪的话。

皇甫仪絮絮叨叨开口,说前说后,说东说西,谈天说地,直说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都没有得到公主一句回复。

她正沮丧,突然间想起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孩子醒了,哭声大了许多。溧阳这才回神,如失珍宝般抱起她,拼命喊ru娘。

ru娘捻起裙摆焦急入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可能饿了,奴婢喂奶。”

皇甫仪拉着溧阳离开,屋檐下灯笼摇曳,灯火明亮,她继续说道:“您该回家了,这里不可久待,您想想驸马,驸马没有错,您不该冷待她。”

溧阳被皇甫仪塞上马车,嘱咐护卫一路当心,自己朝着公主挥挥手,“您放心,我会将孩子照顾好的,保管叫她哭得有力气,她在公主府哭,您在裴府都能听见。”

车夫一甩马鞭,马蹄飞扬,马车动了起来。车内的溧阳如腾云驾雾般浑浑噩噩,一路颠簸回到裴府,她麻木地下马车,一抬首就遇见了在门口等她的裴琛。

裴琛回来后换了一身红色的澜袍,小脸在门口的灯火下显出几分红润,健康温柔。她朝着溧阳笑了,“你回来了。”

溧阳瞧她一眼,心虚得厉害,点点头。

“殿下,你脸色不好,谁欺负你了吗?”裴琛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溧阳的脸,甚至拿手摸了摸,“你不高兴。”

“没有。”溧阳直接否认,甚至避开裴琛的探究,大步入府了。

裴琛摸摸自己的耳朵,殿下明显不高兴了,她看看天上的明月,状如圆盘,银辉照耀大地,白色的月光是人心中最圣洁之光。

溧阳很快消失不见了,裴琛慢吞吞进府,没有立即去新屋,而是转道去了无人的老屋。

半个时辰好,裴琛慢悠悠地回新房,而溧阳已沐浴躺在床上了,询问婢女,殿下没有吃晚膳。

裴琛努努嘴,让人去准备些甜食,糖醋排骨,再做几道爽口小菜,自己则进屋。

内屋没有灯,一片漆黑,突然间,一只萤火虫闯了进来。漆黑的屋内多了一抹莹绿色的光,晶莹中带着神秘。

溧阳的目光追随着萤火虫,忽而,又飞进来一只,两只萤火虫分散两处,她有些惊讶。

可她未及分辨,又飞进来几只,呼吸的功夫,萤火虫越来越多,甚至有扎堆之兆。

这是裴琛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只纱布缝臣的纱袋,整只袋子晶莹剔透呈现绿色的光,接着,裴琛将袋子吊在了床头。

黑暗的环境中,萤火虫的光亮得惊人,溧阳透着它们的光看到了裴琛的笑容。她惊的坐了起来,萤火虫飞到她的面前,停留在指尖上,一瞬间,她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凝视。

裴琛打开纱袋,萤火虫争相飞了出来,散布在床笫上,她不发一语,静静的凝着溧阳。

溧阳看得心口发颤,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这么多萤火虫,微微之光竟然也能照亮一室,她惊讶又敢动。

“你有心了。”

“我饿了,你呢?”

“我……”溧阳不知不觉从悲伤中走了出来,目光怔忪须臾,一只萤火虫停留在裴琛的肩膀上,她凝神去看,裴琛挥手拂开萤火虫,伸手抓住了溧阳。

她说:“我不知谁欺负了你,但我想你高兴就抓了些虫子来哄你高兴,你高兴吗?”

溧阳发怔,一只萤火虫忽而落在裴琛唇畔,她伸手去碰,指尖擦过唇角,惊飞了萤火虫,裴琛攥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接,溧阳心口滚烫,裴琛将她的手放在唇畔,俯身吻了吻手背,溧阳羞涩,低头不敢去看。

裴琛虔诚般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

萤火虫停留在床笫内,落在被子上,停在裴琛的发上,点点光辉,莹润澄澈。

溧阳看着萤火虫,心情骤然好了许多,哪怕被裴琛占了便宜也不在乎,兴致勃勃地看着飞来绕去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