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疑惑(1/2)

翌日一早,赵康意就来了,手中提着两壶酒准备在路上与贤弟裴琛痛饮。

出了杭城后,再度走到横山脚下,众人打起精神,赵康意无所畏惧,扯着嗓子唱起了山歌,听得众人直皱眉。

好不容易过了横山,赵康意拉着断情唱起了山里的情歌,断情冷酷拒绝,元辰笑得凑上前,赵康意将人踢开。

一路上无风无浪,回到京城,赵康意就钻进了青楼楚馆中,裴琛拉都拉不回来,元辰乐呵呵地跟上前,半道被断情揪着耳朵踢回裴府。

入宫面圣,女帝愁眉苦脸,一问才知顾朝谙的事情至于未曾告诉太后。

裴琛疑惑,太后有那么可怕吗?她是后者,不知太后当年的气势,就连溧阳都皱眉不语,她主动说道:“我去与太后说。”

溧阳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口,“太后发怒,先帝都得颤一颤。”

“那是先帝不厉害,震不住太后娘娘。”裴琛摆摆手,由此可见陛下对太后多有顾忌,日后立储君一事也不能光凭陛下喜好。

知微见著,裴琛反而松了口气。

女帝很阔气地将此事交给了两人,自己出宫去找顾夫人了。

裴琛惊讶,“陛下与我阿娘和好了?”

“搬救兵去了。”溧阳摇首,两人和好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琛疑惑,溧阳领着她去寻太后。

天气转凉,太后从竹屋内搬了回来,躺在屋檐下晒太阳呢。宫娥们守在一侧晒花瓣,准备日后泡花茶饮用。

两人怯怯上前,太后睁开眼睛,慈爱道:“你们回来了,一路如何?”

“回姑祖母,一路上惊心动魄,差点就死了。”裴琛撸起袖口,小臂上还缠着纱布。

太后睨了一眼,哼哼一声,“你那是为情爱说受伤,犯不着和我委屈,你二人带的特产呢?”

“回太后,并无特产,有一噩耗,您要听吗?”裴琛讪讪道。

“噩耗不要,我要特产、噩、噩耗?谁死了,你娘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太后终于从两人的神色中反应过来,先看向溧阳,溧阳垂眸,再看向裴琛,裴琛亦是一副有苦难言之色。

“谁死了?说吧,谁死了我都不伤心。”太后语气哀叹,“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情,有什么可伤心的?”

裴琛揖礼说道:“是舅父,我们在路上遇到舅父的马车,舅父至今生死不明。”

“是顾朝谙啊。”太后语气很轻,慢慢地闭上眼睛,似是自叹,又似是说给裴琛听:“顾家人都退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肯放过呢。依我看就不退了,溧阳,让陛下过来谈谈补偿的事情。”

“补偿?”溧阳不解。

太后点点头,“补偿,我家侄子死了,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总得给顾家人留下东西。裴琛啊,你的侯爵之位也该给你了。”

“可我是女子啊。”裴琛被大馅饼砸得头疼,太后的反应太古怪了,这个时候不该哭一场吗?

太后说道:“女子又如何,你又没有欺君之罪,怕什么呢?”

裴琛不敢理论了,溧阳也应下,两人逃也似的离开寿安宫。

走在宫道上,裴琛不解,“太后娘娘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没有,当年先帝崩,太后娘娘都没有太伤心,她有自己的打算,在逆境中替自己谋划出最有利的条件才是她信奉的理念。”溧阳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你我都要安静些。”

裴琛不理解:“为何要冷静?”

“太后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办到。顾朝谙死了,对于顾家而言,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溧阳面色肃然,看着裴琛的面容,小声说道:“顾家人会入京甚至入朝,到时候你也会得几分助力。太后娘娘与世无争,有人不想她安静,她就一定会让对方后悔的。”

裴琛:“……”

裴琛无法理解太后这种被逼入绝境才反击的想法,先发制人不好吗?

她还年少,不知前事,慢悠悠地跟着溧阳回府,毕竟陛下在裴府,传话也应该去裴府传话。

溧阳去佛堂,看到被拒之门外的女帝后她不厚道地笑了,裴琛抿唇偷笑,原来在这对情人的关系中,主动权掌握在顾夫人手中。

活该。

裴琛偷笑改为正大光明的笑,半晌后被溧阳推回屋休息,她自己去见陛下。

青莞回来了,昨日刚到,回府后就吃了三只鸡,好似一路上没见过荤腥。听闻裴琛回来后,她立即去见裴琛,亲切友好地表示给主人家诊脉。

毕竟这个月初八已经过了,是鲜血还是献身,都需诊脉治疗。

青莞见到裴琛后先撸起手腕,啧啧两声,“又鲜血了,你这么那么蠢笨呢。”

“错了。”

“献身。”

青莞听到四个字后目瞪口呆,裴琛将袖口放下,慢悠悠说起了横山下的事情,青莞又是一阵无语,“搞了半天还是失血了,你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差呢,驸马,你确信自己不是倒霉神仙体?”

嘲讽的话说着,青莞手中也没耽误,立即诊脉查验。

“您这身子就和一件破洞的棉衣相似,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都已损坏。驸马,您不要再动刀剑了,或许勉强可以活到四十岁。”

裴琛淡笑,道:“有你在,我可以活到六十岁。”

“哎呀,真是看得起我。”青莞不好意思地笑了,旋即拿了笔墨开药方,一面说道:“您这个病需要静养,快快乐乐地活着,费心费力最不易养病。”

裴琛听了,乖巧的点头,青莞说道:“您这是左耳进右耳出,光是点头也没有用的。”

裴琛乐呵呵地笑了,与她说道:“你可知晓,顾照林都林新之压根没有那种情意,你要不要努力下?”

“哎呦,您作何这么兴奋啊,林新之那种烂人谁会喜欢啊。”青莞嫌弃道。

“她有上进心啊,挺不错的,指不定将来封侯拜相呢。她立后会很有钱的,你想想她与顾大人是同窗,如今她都有那么大的府宅,珍宝无数,再看顾大人,穷得叮当响,你不觉得她生财有道吗?”裴琛鼓励道。

青莞见钱眼开,闻言后也罕见地不为所动,告诉裴琛:“我就算穷死饿死也不会和她沾边的。”

“她日后可能位极人臣。”裴琛不死心。

青莞放下笔,说道:“君上可能眼睛瞎了。”

裴琛语塞,青莞开完药方后语重心长说道:“您还是休息为好,她是否位极人臣不关我的事情,但您要是早夭死了,那便是我的罪过。您可懂我的难处?”

“不懂,我只懂林新之这样的渣女就该你来收拾。你想想她立后会祸害其他人的,不如你将她收了。”裴琛嬉笑道。

“您别劝我,您劝劝顾大人,您问问她可会接受林新之。”

“不会的。她不会接受。”

“为何不会接受?”

“顾大人心思不在朝政上,两人理念不和,再者顾大人适合一枝独秀。”

青莞不解,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喜欢,便会甘愿放弃一切。说明林新之对顾大人的喜欢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觊觎色相,倘若喜欢就该像您这般甘愿放弃一切,您觉得呢。”

裴琛恍然大悟,“对哦,林新之不会为了顾照林放弃自己的前程。”

“对,林新之不配。”青莞提着药箱揣着药方走了。

裴琛托腮冥思苦想,上辈子青莞死得凄楚,算是一爱国之人,或许,真的是林新之配不上她。

胡思乱想一阵后,溧阳回来了。

溧阳洗漱更衣,换了一身家常的衣物走到窗下,“想什么呢?”

裴琛一手放在几上,一手托着自己的下颚,露出一副仇大苦深之色,“你说林新之敛财吗?”

“不知。”溧阳拒绝回答微妙的问题。她记得太后评价林新之用的是古时和珅,自己不知和珅是谁,但从太后的话音中可以看出林新之敛财有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林新之此人行事厉害,政见更是与人不同,太后提拔此人也说明林新之有她的厉害之处。

裴琛继续说道:“你知晓,对不对,但是不想说。”

溧阳侧身不语,裴琛哼哼两声,“林新之与顾照林是鲜明的对比,一个热衷于官道,一个热衷与女学,你觉得她们有可能吗?”

“与我们有何关系?”溧阳不解,“你找到裴铭了吗?侯爵一事你可想过了?搬家一事可曾过问,你想旁人的事情有什么用呢?”

“我、我就是八卦问问。”裴琛尴尬的笑了,见对方神色肃然,冰冷得不近人情,与初八那日截然不同。她不满道:“你这个样子凶巴巴,不如初八的时候善解人意。”

“你、闭嘴。”溧阳恼羞成怒。

裴琛悻悻地站起来,“我去问问搬家的事情,你先休息。”

“我回公主府见一见皇甫先生。”溧阳也起身离开了。

裴琛还没走出屋,溧阳就先她一步离开,她不满地冲着背影大喊:“皇甫先生都快成你相好的了,日日惦记。”

溧阳听到这句话后险些摔了一跤,若非自己定力强,只怕会当众出丑。

皇甫仪在公主府内守着孩子,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小床内的孩子惊得蹬了蹬腿,皇甫仪立即捂住嘴巴,小小声地喊了一句对不起。

小孩子立即又睡着了,小嘴动了动,皇甫仪吓得魂不附体,比遇到棘手大事还要头疼。

溧阳来时,孩子醒了,睁着眼睛看屋顶,她快两个月了,和生下来差不多大,面黄肌瘦,小腿也没什么肉,看着有些可怜。

溧阳心疼得不行,皇甫仪抓着她问杭城的事情,溧阳一面抱着孩子一面吐露杭城的事情。

皇甫仪凝神半晌,看着溧阳说道:“殿下不觉得驸马有些聪慧过度了吗?”

溧阳顿下来,皇甫仪说道:“驸马此人生性胆小不说,懦弱自卑,与您成婚前三月前入宫养病那回性子大变,先是救了您,又是手刃十数名刺客。我曾见过她,面黄肌瘦不说,浑身上下无甚力气,就算是装,也不会在一两个月内功夫突飞猛进。”

“先生之意是?”溧阳被说得迷惑了。她是重生之人,之间间隔十多年,她对裴琛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就病逝,接下来裴铭接管裴家,获得祖产。

至于裴琛是什么性子,间隔太久,她记不清楚了。但皇甫仪提醒后,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装了那么多年,为何突然就不装了呢。

裴琛隐瞒自己好功夫的目的是什么呢?

皇甫仪说道:“驸马好似换了一个人,功夫可以隐藏,但是平日里行事的做法却隐藏不了。我倒觉得驸马不是原来的裴琛了,倒像是同一面容下的另外一人。”

溧阳抱着孩子,心神不宁,“我也知她突然变得不一般是不对劲,可她还是那个裴琛呀。”

“此人心思深,殿下需小心,许多事情不要和盘托出。”皇甫仪语气凝重,“杭城一行,殿下应该知晓她的心思不亚于您,元辰赵康意之流是江湖侠士,她都敢招揽,您就这么放心用着?”

“先生,您说她性子大变?”溧阳抓住重点,想起哪里不对,从她醒过来,裴琛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自己可以重生,难道裴琛也是重生之人?

忽然间,溧阳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回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赵康意与元辰依旧是江湖中人,裴琛就算重生又怎么发现他们的?

赵康意是跟随裴铭打仗入的京城,也就是说提前知晓赵康意之人需要活到十五六年后。而上辈子的裴琛死在一年后,时间压根对不上。

她旋即又打消了裴琛重生的想法,心中骤然乱得厉害,皇甫仪见状,耿直道:“殿下怕是陷入驸马为您织就的陷阱内了,您开始喜欢驸马,觉得她是您托付余生之人,忽略了许多事情。”

“裴琛此人阴险,手段绝对不亚于您,且她阴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您不得不提防。”

溧阳蹙眉,低眸看着怀抱中的婴儿,不觉哀叹: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皇甫仪态准备还要说,溧阳缓过神来:“我与她已成婚,自然是要信她的,至于先生说的心情大变,难不成换了一个人?顾夫人只诞下一个孩儿,没有人替代她。您之前还让我与她好好相处的”

“殿下,我只是想让您莫要信任她。”

“先生说得不假,可生死存亡之际,她将我护在身后,用命保护我。我若不信她,又该信谁呢?”溧阳无奈道,皇甫仪未曾经历过险境,不知生死相守给人带来的震撼。

不管对方是何心思,当她选择拿命守着你的时候,那一刻,她对你完全信任的。

皇甫仪哀叹一声,“完了完了,殿下莫要忘了陛下就是折在顾家姐妹手中,您是想折损在顾家姐妹的孩子身上吗?”

溧阳忽而笑了,“驸马或许有许多秘密,但眼前这个人喜欢我就成了,她能帮助我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我又何必去揭开她的底子。先生,相信我,她会是我最大的助力。”

“您不听我的。”皇甫仪劝说无奈。

溧阳不愿多谈,随口说起永安楼的事情。皇甫仪回道:“落入二公主手中了,您问的禁卫军一事,陛下已在彻查。与户部尚书柳正脱不了关系,这件事,您需回去问驸马。柳正破釜沉舟,为的是什么,唯有驸马清楚了。”

“裴琛?”溧阳想起临走前裴琛提过户部尚书贪污一事,她吸了口气,道:“陛下查出来后如何了?”

“柳正已被关押。”

“他如何调得动禁卫军?”

“这个要问柳正了。”

怀中的孩子醒了,睁着眼睛看前方,比起上一回,眼睛灵堂了些许,溧阳高兴不已,摸摸她小小的眉眼。

“院正的药很好用,她喝的奶比以前多了,体重也涨了些,你放心好了。”皇甫仪劝说。

溧阳静静看着,皇甫仪见不得她这般慈母心态,捂住眼睛多问一句:“你给她取名了吗?”

“明熙。”溧阳脱口而出。

“姓明?”皇甫仪熬不住了,“你的养女姓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选择姓明也该知会驸马一声。”

“不必了,陛下养在春休先生府上至十多岁呢。明熙暂且由先生抚养。”溧阳不赞成皇甫仪的建议,眼下明熙还小,受不得任何刺激与暗算。

皇甫仪嘲讽:“您真看得起我,将我与春休先生比较。”

“明熙若能平安长大,您比春休先生齐名。”溧阳说道。看着孩子,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抚摸眉眼又摸摸小嘴,最后亲了亲明熙的小脸。

爱子之欣喜,溢于言表。

皇甫仪接过孩子,开始催促她回府了,“明熙很好,您回去与驸马商议大事,莫要为小孩子分心。”

溧阳被赶出公主府,元辰贴身守着,看公主府几字,元辰笑得合不拢嘴了。

元辰代替车夫驾车,一路上平稳无事,平安地回到裴府。

裴府内裴琛刚见过心腹,坐在窗下吃果子,明日就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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