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疑惑(2/2)

溧阳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肉眼可见心情不错,裴琛嘴欠道:“你去见情人了吗?这么高兴的样子。”

“情人还小,只能看看。”溧阳心情好到主动开了玩笑,随手捡起盘子一颗红色的果子来吃,俯身坐下来的时候,却见裴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好吧,她又改口说道:“皇甫先生说陛下捉住了横山下的幕后凶手,是柳正。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就是找到他贪污证据,给他送了一半过去啊。错了吗?”裴琛目瞪口呆,柳正胆子不小,连禁卫军都能调动,她追问道:“与二公主有关吗?”

“先生没有说,驸马,你恐吓人家就是为了永安楼?”溧阳差点被果子噎死了,也被裴琛直爽的行为气死,“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笨呢。”

“不是我笨,是他太凶残了,好在你我脱险了,那我舅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裴琛觉得自己这回也有些蠢了,但面上不能提。

她摸摸耳朵,好在脸不红,显然自己脸皮愈发厚了。

“你舅父的事情该问问柳正,或许看到顾家的徽记杀错人了。”溧阳伸手揪住裴琛脸颊,气道:“驸马啊驸马,你怎么这么笨。”

裴琛被揪得身子晃了晃,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你再揪,我就更笨了。”

溧阳收回手,睨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少女眼睛明亮,神采奕奕,虽身子不好,可心态端正,与以前大不一样。

隐藏功夫可以理解,那么性子突然大变呢?

溧阳想到些许往事,随口一笑,问道:“驸马,你可记得前年我们在太后宫里,太后说过一句话,说你这么笨就是你自己哭出来的?”

裴琛不是原主,自然毫无印象,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太后说的话不可信的,她是说玩闹的。”

溧阳垂眸,心凉了一半,太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裴琛鲜少在人前哭。以前太后怜悯裴琛,从未取笑过她。

短暂的呼吸后,溧阳问道:“去岁你送我的那枚平安符丢了,过几日我们去求一枚新的。”

裴琛疑惑,原主还去求过平安符给殿下?

是喜欢吗?

一时间,裴琛自己也分不清了,糊里糊涂就应下了。

溧阳伸手拿了一个果子放入嘴里,心徐徐沉了下去,半晌不言语,裴琛只当她喜欢吃果子,将盘子推给了她。

溧阳扯了扯唇角,露出苦涩的笑,抬首凝着对面的人:“裴琛,你为何隐藏功夫?”

“我的身子不好,低调行事。怎么了?”裴琛被问得心里发慌,对面的人沉静从容,方才的喜悦也不见了,如往常一般肃静冰冷。

“我觉得你不像裴琛,你是裴琛吗?”溧阳将手中的果子放下,深深凝着裴琛:“裴琛不爱哭,也没有给我送过平安符,但你与裴琛长得一模一样。”

裴琛拧眉,道:“大病一回后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殿下若觉得奇怪,大可去查一查,我是何模样,太后最清楚。母亲只生我一个,也没有孪生姐妹。”

溧阳起身,说道:“驸马有些秘密,我不愿切窥探,但希望驸马莫要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想都想不起来。我怎么会骗你,你觉得我变了,可我就在这里,从未想过欺骗你……”裴琛蓦地有些慌了,争得面红耳赤,努力解释:“你是觉得我哪里对不住你吗?”

“没有,你太聪明了,筹谋得当,我在想我若成了你的猎物,是否还能脱逃?”溧阳茫然了,她知晓裴琛对她是真心,依旧忍不住去怀疑。

倘若裴琛不是裴琛,那么,眼前的人又是谁呢。自己是重生的,裴臣也是重生的?

可自己明明记得裴琛到死都没有露出功夫,眼前的人就算重生也不会一身功夫。

她疑惑又有些不安,或许是欺骗怕了,她又开始不安惶恐。

其实,她一直都知晓裴琛的改变有些奇怪,但裴琛对她太好了,好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点而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自己却迟迟不愿面对。

“我聪明也是错吗?”裴琛难以理解,呆呆地坐在原地,糊涂道:“那我变笨一些呢,那你是否就不害怕。可是我笨了,又该如何保护你。你身边那么多危险,人人都想害你。殿下,我可以变笨的。”

“说你聪明,你还笨上了。”溧阳有些无奈,“罢了,你是太后心头肉,太后认准你,我自然不会有异议的。裴琛,小心行事,你树敌太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呢。”裴琛无所畏惧,“你别嫌弃我就成。”

裴琛委委屈屈,溧阳有些熬不住了,睨她一眼,转身走了。

真该揪着皇甫仪过来看看,她口中的心机驸马是个受气小媳妇。

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日各自忙碌,裴琛去看了看绝义找到的新宅,与公主府只隔着一条街,周围都是勋贵世家,宅子略小了些,世家大族人多,自然瞧不上。

裴琛去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隔壁就是秦府,暗恋陛下的秦子义的府上,另外一个邻居是三公主。

生活顿然变得有趣多了,裴琛去探府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在公主府门口大打出手的小情人。三公主与欧阳玉,两人过了几招,最后欧阳玉提着三公主的耳朵进府。

裴琛扭头看了一眼绝义,绝义也是一惊,“三公主这么怂吗?”

“不对,你眼睛花了,那不是三公主,那是和三公主相似的一个女孩。”裴琛揉揉眼睛,顿时觉得有些眼花。

绝义惊异道:“驸马,您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那就是三公主殿下。”

裴琛吐槽道:“我的眼睛就是睁开的,你闭上眼睛吧,怎么会是三公主呢,你前些时日还认错了人了,险些没闹出笑话。”

绝义还欲辩驳,裴琛闪身进入府内,领着绝义翻墙去了三公主府吃瓜。

绝义:“……”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两人都是好手,巧妙地避开公主府侍卫,绝义来过三公主府邸,轻易就找到了打成一团的两人。婢女们都退了下去,方圆数丈里看不见人,裴琛爬上树,以树叶隐蔽,外人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到。

“今夜我要入宫赴宴。”

“请假不去,我和我爹说了,带你回去吃饭。明蕴,我告诉你,你若不去,我就去告诉陛下,你贪图我家的钱来诱我。”

“你敢,我打断你的腿。”

“行啊,你还我银子,我们算一算,你拿了我多少银子。”

三公主明蕴偃旗息鼓,欧阳玉冷哼一声,得意洋洋,“你去不去?我给你钱。”

“多少钱?”三公主立即来了精神,然后伸出手,一巴掌。

欧阳玉点点头:“好,成交。”

“成,听闻你家买下了永安楼?”三公主试探一句。

“没有啊,我听说是裴驸马买了永安楼。”欧阳玉皱眉说道,“我家怎么比得过裴驸马呢。”

树上的裴琛莫名被人当枪使,索性也不藏了,直接跳下树来,告诉两个呆子:“不是我买下的。”

三公主与欧阳玉吓得差点抱在一起,尤其是三公主左右去看,竟无一人侍卫发现,皱眉懊恼。

“我没有买下永安楼,是二公主买下的,你们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裴琛不解,障眼法也太有迷惑性了。

欧阳玉拍了拍心口,显然吓得不轻,面对裴琛不免有些尴尬,三公主挡住裴琛的视线站在了欧阳玉面前,“大姐夫你怎么进来的?”

“先说说你们的消息怎么来的,你们一推二,二推三的消息是不是太假了些。”裴琛干笑两声,“你不觉得自己被骗了吗?”

“二姐姐放出的障眼法,她买永安楼做什么?”三公主却崩着脸,皇嗣牵扯商业,意义就变得很微妙。

欧阳玉说道:“我家的消息很准确的,既然不是裴驸马的话,谁买下永安楼就是谁乱放的消息,为的是迷惑我们。殿下,意思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我今晚就更要入宫去问问二姐姐。对了,大姐夫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三公主明蕴不忘追问。

裴琛指着隔壁的方向,“我准备搬过来,刚巧进错了门。你信吗?”

“不信,你搬来做甚?”三公主不傻,无故换府宅,必有猫腻。

裴琛道这里风景好,离溧阳公主府近,三公主糊里糊涂地就信了,闹着要去隔壁观看。裴琛只好拖着两人去看新宅。

宅子内打扫得很干净,花草树木都收拾得很好,远远看去,景色优雅。

欧阳玉静静地跟着三公主身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口,“你这个姐夫挺吓人的。”

“不会的,大姐夫可好了,你且看着吧。”三公主不信她的说辞,大姐夫可友好了,是世间最好的大姐夫,她悄悄告诉欧阳玉:“那个矿就是大姐夫给我的。”

欧阳玉惊讶。

走进主院,绝义姗姗来迟,哀怨地看着裴琛。裴琛朝她低笑,对不起,我把你搞忘了。

主院内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前一任主人搬走的时候嫁给家具都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欧阳玉主动说道:“不如我替裴驸马打造些家具,如何?”

“嗯?”裴琛疑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欧阳玉尴尬道:“今日之事……”

“哦,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有劳欧阳姑娘了。”裴琛很不客气的应下了。

三公主嘴角抽了抽,损失大了。

简单看过庭院,三人便离开了。黄昏要入宫,需要回府做决定。分别之前,裴琛再三言明自己并未买下永安楼。

三公主点点头,旋即分别。

离开之后,裴琛回府,路上不解今日发生的事情,以二公主的脑子想不出障眼法的办法,她也不会去掺和永安楼的事情。

许多事情突然蒙上了一层迷雾,虚幻迷茫。

回到裴府,溧阳已归来更衣,在为今夜入宫挑选衣裳。经过昨日的谈话后,裴琛不敢显得那么聪明了,故意问了一句为何挑衣裳。

溧阳素手挑动着盘内的流苏,长发散落在肩上,一袭素衣,白与黑,强烈的视觉反差催动了几分凛冽清寒。

“入宫,今日中秋家宴。”溧阳随意说了一句,余光扫向呆傻的少年人,见她面色发白,便转过身子望向她,“去哪里了,脸色那么差。”

“去看绝义推荐的新宅,秦府与三公主府中间的宅子,很热闹。”裴琛垂了眼,避开溧阳探究的视线。

溧阳目光又回到流苏上,目光凌冽,心烦意乱,随意选了一只步摇,又依照颜色挑了一件对襟窄袖的莲花裙,余下再不去挑了,婢女们自会搭配好。

“你也换一身衣裳。”溧阳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家宴之上,太后必不会痛快,你且有准备。”

“如何不痛快?”裴琛不理会溧阳的说辞,太后得体,怎么会在家宴上闹不痛快呢。

溧阳粉妍的嘴角抽了抽,道:“怼天怼地,怼得陛下下不来台,记住,今夜看到的都不要放在心上。”

裴琛惊讶,“要带上我母亲吗?”

“她会去吗?”溧阳疑惑。

“说陛下有难,她应该会心动的。”裴琛推测道。

溧阳先心动了,她是陛下养大的,自然不希望陛下难堪,她点点头:“你去试试。”

“不必我试,让人去传话即可,我去与旁人去都是一样的。”裴琛摇首,在顾夫人心中,谁传话都是一样的,要看传什么话。

溧阳思虑片刻,让自己的婢女去佛堂传话,接下来,焦急的等着。

裴琛无所事事地寻了个地方坐下,女孩子出门要梳妆打扮,她不需要的,临走前换一身衣裳。她静静的看着溧阳梳妆,发梳穿过长发慢慢地梳着,一梳接着一梳,乌发漆黑顺滑闪着光泽。

长发高挽,露出瘦弱修长的脖颈,肌肤白得如雪,裴琛看得出奇,想在脖颈上落下些红梅,届时必然好看。

她在胡思乱想,溧阳忽而出声:“赵康意住何处了?”

“青楼内呢,我让人跟着了,不会出事的,等他玩好了自然回来寻我的,杭城派的兄弟已在裴府内安排妥当了。陛下说授予我步军统领一事何时有着落?”裴琛抬首,对上溧阳波澜不惊的眸色,她心口一颤,忙低头避开。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似乎又能看穿心底,让自己无处躲藏。

溧阳凝着她,察觉她躲避之意有些懊悔昨日的坦白,有些话不该说。

溧阳懊悔至极,外间婢女进来传话,“回殿下驸马,夫人说今晚会入宫的。”

“好,孤知晓了。”溧阳应了一声,顿时觉得松了口气,不免感激地看向裴琛。裴琛低首玩着自己的手,始终不肯抬头。

感激的话到嘴里又吞了回去,溧阳坐在妆台前继续让婢女梳妆。

这时,裴琛悄悄抬首继续打量溧阳。溧阳身形颀长,坐下来,脊背挺直瘦弱,如凌寒独放的红梅。裴琛稍稍低眸,目光扫过她纤细的双手。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打量,原主病弱,五指不沾阳春水,养的五指白皙秀美。三月下来,掌心握枪的缘故,多了些老茧,不如手背柔美白皙。

看看掌心又看看手腕,她主动将双手缩在袖口内,抬眸去看,目光越过双手落在小腹上。前世惊险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她吞了吞口水,睁大了眼睛。

前世匕首在她的手中直接穿透了衣,狠狠地插进小腹,断了生命的源头。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失手打翻了几上的点心,双眸圆瞪,迟疑地低下眸子看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痛苦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脑海里,悔恨与痛苦困住自己,她似乎看到了双手的鲜血。

她洗了很久很久,始终洗不清双手的血腥,总能看到满手的鲜血,是殿下的血,是她杀了殿下。

裴琛惊恐的抬首,恍然落泪,溧阳看了过来,满目茫然,“你怎么了?”

“我、我……”裴琛说不出话来,目光落在溧阳的小腹上,她死死盯着,溧阳被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状台前。

裴琛的眼睛如深渊,死死盯着,让人不寒而栗。溧阳畏惧,选择偏过头去。裴琛大汗淋漓,就这么一眼让她倍感失落,目光中夹杂着愧疚与不安,还有几分疼惜。

溧阳犹豫,见她眼中含泪,一时不解,果断屏退婢女,她站起身望了过去:“你怎么了?”

一瞬间好似被鬼附身了一般。

溧阳疑惑,裴琛浑浑噩噩,只觉得头疼欲裂,同样的关切让她从回忆中醒来,心肺不适,接着一阵咳嗽。

撕心裂肺。

溧阳顾不得其他上前就替她顺气,可自己刚碰上裴琛的肩膀,裴琛就反扣住她的手腕,眼神愧疚。

溧阳不解,裴琛握住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小腹。溧阳羞耻,拂开她的手,裴琛似被定神一般糊涂说了一句:“殿下,你说这里被刺了一刀还会活吗?”

“你……”溧阳豁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孩,“你说什么?”

裴琛阖眸,眼泪滑了下来,“我曾做过一梦,梦见殿下亡故。殿下,你说疼吗?”

“应该会疼的。”溧阳怔怔地看着她,她的梦境与自己过往重叠了,裴琛看到她自尽的那一刻?

裴琛上辈子难道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