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赊账(2/2)

朝臣家眷们虽然不会参与朝政,但她们会将今日所闻回家说与丈夫听。男人们擅经营,联想到的事情便会多了。

如何想,怎么做,是一桩极大的学问。

女帝姗姗来迟,先与太后告罪,而后在太后身侧坐下,她的脸色不大好,眼下乌青,不如往日般精神。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继而转过目光,压低声音说道:“那一刀,你二人便没有缘分,何苦强求。”

“她说过,我们可以共葬一处。她心中便还有朕。”明昭神情淡漠,好似在说无趣的事情。

太后哀叹一声,“何苦呢。”

女帝不答,接过宫娥奉上的热茶,浅浅品了品,不再回答太后的话。她们的事情,太后最清楚,也是反对的一位。在太后觉得,不爱就该放手。

可如果爱着呢,如何放手。

夫人们夸赞公主驸马恩爱,女帝扫了两人一眼,太后说道:“她们是幸运的。”

溧阳沉吟,幸运?

不,她们不是最幸运的,先帝与太后才是幸运的。

裴琛素来不在意这些恭维的词语,将自己喂了半饱后,伸手握住溧阳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好。”

眼下尚处冬日,外间风都裹着寒冷,两人携手出去,女帝依靠着坐榻寻声望着她们的背影。耳畔传来夫人们恭维的声音,她在想,倘若顾上晗不死,她与顾上雪又该如何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太后忽而说道:“我顾家从未想过再出一位皇后。”

女帝眼眸迷离,顾家从未想过,顾而在她们的事情上,太后从未赞成过。

她问太后:“您为何不赞成呢?”

“因为你无法做到平衡,我自己受的委屈岂想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再吃一回呢。”太后坦然,“但是如今的溧阳可以平衡。”

女帝垂眼,借故饮茶来遮掩自己的不适。

“溧阳仁慈了些,这便是我的不满。”太后叹道,“你也仁慈了些,但凡你使些手段将人掳至自己身边,二十年了,她也该看到你的好。”

女帝沉吟,“仁政是先帝临终之言,朕何处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命运。”太后展露悲悯的神色。

女帝恍恍惚惚,近日来,她总是失神。她想不明白,她已然很努力了,为对她总那么不公平。

午后散席,各自散开。

翌日开朝,礼部着手忙碌三公主出降一事,溧阳着人送去两份地契给三公主。

过了让人担忧的初八,永安侯府搬出祖宅,与三公主为邻,顾夫人也住进了自己新的佛堂,与老宅不同的是,佛堂不远处就是小两口的新居,溧阳提名云梦溪。

云梦云梦,云中为梦,沉沉浮浮,不知过往。

搬入新宅,自然是邀请宾客,溧阳亲自拟贴,上一回是为了试探裴琛,如今两人身份戳破,也不需要裴琛那笔难堪的字迹了。

十二这日,宴请宾客,顾夫人照旧不出门,佛堂内传来木鱼声,天色入黑之际,佛堂外站了一人,长身玉立,背影孤寂。

良久之后,人影消散,如梦般,从未出现过。

晚间,云梦溪内张灯结彩,灯火瞳瞳,元辰抱着自己的赏钱欢呼,断情望着她无奈低笑,青莞也有自己的院落,皇甫先生也接了过来,依旧养着那个孩子。

大家围炉而坐,,大刀沉重,挥劲有力,裴琛羡慕。今夜的明月尤为明亮,大如圆盘,银辉璀璨。

这时,管事匆匆进门,“殿下,驸马,方才宾客多,我们稍有疏忽,侧门处悬挂一处尸体。”

乔迁之喜,却遇如此晦气的事情,裴琛无语凝噎,真想问候对方祖宗。她欲起身,溧阳按住她,说道:“我去看看,你们且玩。”

“我们一起吧。”裴琛要跟上。

“不必。”溧阳拒绝,自己整理好衣襟,令管事带路,悄悄离开。

管事在前提灯,照亮眼前的路,溧阳问道:“可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

“殿下如何知晓的?”管事惊讶。

溧阳心里有数,她也能猜到裴铭行事作风了,非要在她们高兴的时候找不痛快,不过她不会在意,也不想让裴琛知晓。

尸体被放了下来放在侧门内,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淤痕,双目圆瞪,似乎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溧阳并不畏惧,低眸看了一眼尸身,“将断情找来。”

唯有断情见过那人。

溧阳垂眸,没有伤心,裴熙不过是生母争宠的工具罢了,临死也未曾见过生母,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感情。

死了便死了,无甚可伤心。

管事想让死者闭上眼睛,忍着恐惧上前抚平眼睛,努力几回都没有用。

断情匆匆赶来,见到地上尸体也吓了一跳,看清人脸后惊讶道:“我亲眼看到她离开了,作何死在我们府上的门口。”

溧阳笑了笑,道:“好生安葬了,莫要声张。”

“殿下,不查一查死因吗?”

“查了又怎么样呢。”

“至少洗清我们的嫌疑。”

“查与不查都是一样的结果,你现在将刑部找来就能查清楚?”

断情沉默去,确实,找刑部过来只会将事情闹大,搅得整座京城都知晓。她犹豫,溧阳吩咐:“去盯着御史台内的大人,且看他们今晚可有见生人。”

“属下这就去。”断情打起精神。

月色明亮,清冷疏凉,溧阳立于月下,身形颀长,唇角勾了抹笑。太后娘娘说得对,自己确实仁慈了些。

先帝晚年施行仁政,鼓励经济,兴修水利,开放通商,可她忘了先帝铁血手段创建大周。

回到云梦溪,众人醉醺醺,尤其是元辰抱着绝义喊断情,声声问她:“你为何对我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

“断情,你一点都不断情,你很有情,我喜欢你……”

裴琛瞪大了眼睛,绝义吓得拔腿就跑,少有迟疑就是对断情的不义。

溧阳恰好如此精彩的一幕,抿唇淡笑,她拉着发呆的人离开,回屋睡觉。

十三这日,溧阳起得颇早,断情进屋耳语一阵,两人说了会儿话,裴琛才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爬起来,溧阳已不见人。

她睡过了?

这么一想,裴琛顿时清醒,着急忙慌地喊白露白霜伺候更衣。溧阳闻声而来,道:“时辰好早呢。”

溧阳已更衣,衣衫整齐,裴琛不解:“你都要走了。你、怎么不喊我呢。”

她懊恼,溧阳弯弯唇角,忆起前世裴熙去上早课,也是慌里慌张地起来,早膳不吃就跑了。

溧阳发笑,裴琛觑了一眼天色,还是黑色的。她恼了,伸手就将人拉近,按在榻上。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溧阳也不再那么惊讶,以手抵着她的肩膀。裴琛也从混沌思绪中走了出来,眯了迷眼,细细打量身..下人,眼眸幽深,如同小狼盯着自己来之不易的食物。

裴琛无需费多大力气就将人牢牢按住,轻易将她高傲的脊骨折断,满足自己的欲.望。

溧阳喘过气来便恢复往日淡漠的神色,她没有从前的羞恼,亦没有无地自容的窘迫,面色若水,口脂涂抹的唇角此时看来愈发透着明艳,极大诱惑着裴琛这头小狼。

裴琛眼神柔了几分,“你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呢?”

“你好凶哦。”溧阳不满。

语调疏冷,眉眼藏着一点点媚,似甜蜜的果酒,听之让您昏昏欲醉。裴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指尖上移,由小臂至肩处,柔软的肌肤似最娇艳的牡丹,轻轻用力,便能掐出花汁。

溧阳凝眸,试图躲避,裴琛岂会放过她,清晨被她搅出一团心火,灼灼燃烧。

同样,溧阳被她的控制,一向清冷的眼眸中罕见地蕴出春日池面的潋滟水。

裴琛不再问,指尖在她小臂上轻点,如舞者在鼓面轻点,肌肤颤..栗,溧阳终于怕了,“衣裳要坏了。”

“你起来为何不喊我?”裴琛不满。

“时辰还早呢。”

“你说的时辰还早,我们脱下衣裳再来一回。”

“不可,会误了时辰,我今日有要事去做。”溧阳惊慌,试图站起来,身子已不受自己控制。她求饶,含泪望着裴琛:“晚上再弥补,可好?”

裴琛不信,“你就是骗子,一月三回,账都没还清呢,又来赊账。”

“你……”溧阳羞涩满面通红,玉质一般的肌肤漾着属于她的娇媚与羞涩。

清清冷冷,冰肌玉骨,总让人难以抵抗。

裴琛恼恨,威胁般将她自己原本的领口扯散了些,露出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再往下,可见半月。

“我错了。”溧阳惊慌中开始忏悔自己的过错,清冷的眼眸中漾过水泽。她在求饶,裴琛挑眉,俯身吻上眼角处的泪痕,徐徐摩挲,溧阳轻..颤。

天色依旧是黑的,不见晨光,白露白霜并未来请,由此可见,时辰尚早。裴琛心中度量一番后,尾指轻挑领口,那轮半月若隐若现。

溧阳无端觉得,她在做十分危险的事情,室内炭火旺盛,烧得她脊背生汗。

裴琛似热火的囚笼,将她徐徐笼罩。她并未第一回,知晓情.事,浓长睫羽轻颤,染着水,晶莹落下,滑至乌发中。

她有些难受了。

裴琛忽而松开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唇角勾着一抹坏笑。

轰然间,自己脑海一片空白,眼中映着裴琛唇角的坏笑。她被她观看着,慌乱般撩起肩上滑下的衣襟,回之以威仪的眼神。然而,她眼中含着泪,威仪不成威仪,反添几分难以言说的媚。

她深吸一口气,浑身酸软,已然起不来了。

裴琛低笑,道:“你难受吗?”

溧阳侧首,倔强又傲气般不肯对上她的眼睛,四肢百骸都是软的。

这人好生讨厌。

裴琛确实变得肆无忌惮,但她还是很喜欢。怒气很快就消散了,她欲起身,那人又凑至耳畔,悄悄地问:“你想要我吗?”

溧阳深吸一口气,勾住她的脖子,扬起脖颈,吻上那张极为讨厌的唇角。

清晨有人投怀送抱,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可须臾后,口中蔓起生锈般的味道……

溧阳松开她,唇角染着血,鲜艳欲滴,红若火。

裴琛嘴疼,伸手去摸,指尖沾着血珠,她皱眉:“你好狠的心。”

“莫要忘了,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杀的。”

裴琛:“……”

温存以裴琛被咬破而告终,白露白霜惊讶,想要用脂粉遮掩,可唇角肿得厉害,脂粉压根遮不住。

两个小婢女面面相觑,溧阳坐在一侧,眸光晦暗,好像在说:该。

裴琛并不在意,她已成亲,并未小儿女,身上带着些欢好.的痕迹并不丢人。她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溧阳不肯与她一辆马车,说道:“你晚一些走,我先走。”

“你觉得你能撇的清吗?难不成除你以外,还有第二人来咬我吗?”裴琛道,“欲盖弥彰,已然无用,不如坦然承认。”

“你想多了,我咬你就想过否认,我是准备办事,你跟着,碍事。”溧阳轻笑。

裴琛疑惑:“我不能去吗?”

“不能。”溧阳生硬地拒绝。

裴琛点点头,不强求,示意溧阳先走,自己等上片刻。

溧阳领着绝义登上马车,元辰酒醉未醒,骏马抬起马蹄,踏出坚实的一步。

隔壁三公主府的马车也恰好同步,明蕴将人拦住,索性钻了进去,“大姐姐,你今日出门为何这么早啊。”

“去打架,你要去吗?”溧阳垂眸,眼眸愈发黑沉晦暗,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袖口的暗纹。

明蕴疑惑,“大姐夫呢?”

“我怕吓着她,让她晚上片刻出门。”溧阳语气薄凉。

“你糊弄我呢,她手刃多少人,会怕打架?”明蕴不信。

溧阳抬眸,视线从明蕴额头上滑过,淡淡一笑:“真的,我怕会吓着她。”

“你打谁?”明蕴被糊弄得不知该不该信,但观大姐姐面色平静,她愈发好奇了。

溧阳说道:“去了便知,你最好离得远一些,唯恐陛下连你一起问罪。”

明蕴眉心紧皱,觉得大姐姐今日有些怪异,分明神色如旧,可总觉得不对,她太平静了。

大姐姐平日里看似疏冷,可待人温和,不似刻薄之人,今日是怎么了。

马车停下,姐妹二人下车,举步入宫,至宫门口,绝义停下,她没有资格入宫的。

溧阳也停下,举目抬首,在众人中梭巡,等候须臾,一抹身影进入眼中。她淡淡吩咐绝义:“绝义,将人扣住。”

绝义上前,如提着老母鸡一般提住对方衣领,对方直接炸裂,“你是何人,我乃御史大夫,你岂可放肆。”

人丢到溧阳面前,溧阳低眸,将视线落在他的双手上,“绝义,搜。”

“大殿下,你敢,我乃是言官,你岂可这般侮辱我。”

“孤从不侮辱人,今日、只侮辱你。”溧阳语气森冷,随着话音落下,明蕴退后三步,主动避开,太震撼了。

宫门前殴打言官,大姐姐是要千古留名吗?

绝义很快搜出一本奏疏,恭敬地地交给溧阳。溧阳打开随意看了一遍,唇角微勾:“绝义,打。”

“我要告诉陛下,你竟敢如此放肆,我要状告、哎呦、哎呦……”

宫门口上空响起惨烈的叫声,明蕴畏惧,再后退几步,捂住自己的耳朵。

溧阳将奏疏看过一遍后揪住明蕴,奏疏递给她:“看看,涨涨见识。”

明蕴半信半疑,低眸去看,简单一遍后,有些不可置信,“你家门口昨晚发现尸体,他昨晚就知道了?”

宫门口朝臣愈发多了,三三两两,听着惨绝人寰的叫声后纷纷以笏板遮住眼睛,体弱的文官吓得脸色发白,有人试图上前阻拦,同僚立即拦住他,“别惹事。”

溧阳公主是何等人物,打了就打了,太后庇护。

打过一轮,溧阳将奏疏还回去,道:“你将这本奏疏交给陛下吧。”

“你敢、你敢,我要告你殴打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