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夏日冰工厂 有人跳楼了!(1/2)
正月下旬,凛冬将至。
李丽华是在石洪文的主持下被拉去火化的。
杨树平精神状态极差,他受了废气身体本来就不行,李丽华一走,他整个人就垮了下去,整日整日地坐在病床上发呆,双目出神,不要说做事,连话都不会讲了。
不过三天,他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大半。
石洪文于心不忍,和明秀兰日日过来看他,杨小花被养在他们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还没给这个五岁不知事的小女孩儿说,但母女连心,李丽华火化那天,杨小花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哭了整晚,一直哭着要妈妈。
“树平。”明秀兰脸色寡白,她也连哭了两天,此刻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她望着病床上的杨树平,“丽华走了,你不能就这样倒下啊。”
“小花还在等着你。”
“小花”这个词仿佛咒语,触发了杨树平呆滞不动身体里的某个机关,他缓慢僵直地转过头来。
三日了,杨树平从李丽华走后,嘴皮一瘪,头一次哭出来。
“我知道的,我会站起来的”杨树平一边说一边胡乱地摆手,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语不成调只是发颤“有点接受不了丽华没了。”
明秀兰一瞬捂脸仰头,眼泪滚滚落下,旁边石洪文看得心间发颤,两眼发红,他干巴巴地道“我去问了,这种安全事故赔偿多,以后你和小花”
他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安慰多苍白,住了嘴,杨树平捂脸埋进被子里,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嚎啕大哭。
尤荣伊垂眸望着哭得几欲昏厥的杨树平。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是最痛的人生波折,没人意识到,李丽华的死只是一个开端。
两日后,安全事故调查的结果出来了。
“什么”石洪文目眦欲裂地举着通告单,猛地拍到了杨鸿威的桌面上,“肇事者是杨树平这算哪门子调查结果”
杨鸿威端着高价买回来的紫砂壶杯,微微吹开上面的精品龙井茶叶“小杨是我同乡,我也不愿意相信啊,可是这就是调查结果。”
“怎么可能”石洪文不假思索地怒骂,“烧炉子是黄文,你那天也听到杨树平说的了”
“我是听到了,但调查结果不是这样的啊。”杨鸿威仿佛极其无奈,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调查组去的时候,煤炉子在杨树平的家里,地面上还有长期烧煤的痕迹,橱柜里还有两袋刚好留待过冬的煤。”
“不仅如此,整栋楼的口供都一致,大家都说杨树平这个冬天在烧煤。”
“怎么可能”石洪文难以思考出关窍,听到这匪夷所思又整齐一致的口供一瞬间都愣住了,“杨树平以前都是提前交热力费的,怎么可能烧炉子。”
石洪文猛地从一团混乱的现实里竭力抓住了一个线头,拔高声音“对杨树平以前都提前交热力费,只要给出以前的供热收费单据,就能证实他没有烧炉子的”
“你说以前的供热单据啊”杨鸿威平平稳稳地端着茶杯,他抱歉地叹了口气,“我这人收东西马虎,厂里工人交热力费的单据我都乱丢的,没收起来,找不到了。”
当然不是找不到,而是早就被他烧了,烧完的烟灰都被谨慎地冲进了马桶里,大罗金仙来都找不到杨树平交热力费的证据。
“这事儿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小杨做的,他那么老实。”杨鸿威唏嘘般地低头喝了一口龙井,美得眯了眯眼,“诶,这茶真不错,但是基本这事已经定了。”
“全栋宿舍楼都指认了,正在公安局那边闹呢,要求及时赔偿。”
石洪文的表情和大脑一片空白。
红底黄字的横幅拉在公安门前,几个年轻的实习警察焦头烂额地挡在人群前,不停拔高声音“事故还没有调查清楚,请各位先回去等”
人群不被这简单的劝告威慑,反而越发高呼“赔偿赔偿”
石洪文匆匆赶到的时候,他远远一看那横幅,大脑,胃部和肌肉都被一种强有力的情绪摄住了,顿时站定在原地。
丧尽天良杨树平,害我全家不赔偿
领头闹事的人是沙宏泰,他长得孔武健壮,举着横幅一边大骂一边大闹,他推搡着拦他的警察“炉子也找到了,煤气也是从他那里泄漏的,这事情还有哪里不清楚他在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关系我看你们就是想帮杨树平不赔偿”
“他有钱有房有老婆,凭什么不赔偿”
人群闹哄哄地往前,石洪文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冷静自己充血的大脑,他人高马大,越过人群背后小鸡子一样拉过撒泼打滚的沙宏泰,双目赤红“你他妈再说一句,老子一刀捅死你”
他这一句浑气十足,带着凶悍欲滴的真实杀气,整个人群霎时静了下来。
石洪文喘着粗气,他攥紧拳头一扫全场所有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意识得到他和杨树平的关系,不约而过心虚别过了眼。
“杨树平绝不会烧炉子。”石洪文一字一句地说,他就像是回到了当年二十岁,一力和一群人混战的时候,困兽般地怒吼,“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做伪证”
沙宏泰被他提溜着,他难得和石洪文起冲突的时候没急眼,反而嗤笑了一声,像是欣赏石洪文困兽的姿态般笑了起来。
“就杨树平那种虚伪的人,私底下烧个炉子算什么”沙宏泰冷哼一声,突然大声道,“他还交过窃热费呢,之前就偷过热了”
人群在他的鼓舞下,又淅淅沥沥地小声说起话来
“对啊,今年还准备买房,城里一等一的好地段,手里肯定不宽裕”
“女儿还要去好幼儿园上学呢,不贪点小便宜哪里存的下这个钱。”
“平时就抠。”
石洪文百口莫辩,他大脑嗡嗡作响,不远处他看到黄文缩在人群后,眼睛一定,大步走了过去,猛地擒住了这个准备逃跑的人。
“你跟我回去”石洪文怂着他的领口将他推倒在地,难以克制地怒气喷涌,他几乎在嘶吼了,“你去和调查的人说啊是你干的,和杨树平没有关系”
黄文瑟缩又有些微弱惭愧地望着石洪文,隔了很久才小声说“我说了也没用啊,炉子在杨工哪里,大家也都不想认我”
“你的炉子为什么会在杨树平那里”石洪文怒问,“是不是你”
“不是我”黄文飞快地摇头,“我回来炉子就在杨工家了,沙宏泰领着其他人一起守在我家里,说要商讨赔偿的事。”
他极其小声地说“他们算过杨工赔偿的钱了,一家人能有一万多,不会撤的。”
“石哥,你家也有。”
石洪文攥紧黄文的手猛地一松,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扑面而来,一下将他击得头脑一痛,难以站立,隔了许久才能从撕裂般的嗓子里吐出字来。
“他们都知道”
黄文低了低头,没说话,但一切都在他的沉默里明了了。
石洪文摇摇晃晃,他恍然回头,看向身后还在继续闹事的人群。
一切都变得像是慢动作般,人群举着横幅哄闹的声音仿佛隔着一个世纪在他耳边回响,朦脓,迷幻,仿佛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
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满脸眼泪。
他摸开人群,走到最先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根趁手的树棍,把住得意地继续闹事的沙宏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沙宏泰无知无觉地转身。
石洪文流着泪,满脸阴森,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吼“沙宏泰,我杀了你”
随着这一声大叫,仿佛沸水般鼓噪了一下午的人群终于沸腾了,滚滚朝着中间涌去。
实习警察惊惧地挥舞着警棍大叫,试图分开人群,石洪文被人群击打推搡,他仿佛没有痛感知觉般,只怒意勃发又溢满眼泪地睁着一双眼睛,举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殴打着沙宏泰。
次日,下午三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