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战火起(2/2)

“还好,不怎么碍事,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殷珩楞了一下才回答:“大嫂和两个孩子呢?”

“都已经跟着撤出凤城,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等战事平息了,再告诉他们吧。”殷驰想到要面对杨氏,埋头在手心:“怎么会这样?你说——殷家到底是怎么了?”

殷珩一愣,除了他的事情外,和殷骋现在受伤,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眼神微动,殷珩盯着殷驰:“二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前阵子事情太多,加上徐缨和殷元夫妇回京,他无暇去想别的事,但是现在一想,离京最近的殷素为什么不曾回京。

他和殷素的年纪最接近,从小到大感情也一直都很好,直到他出征牧州前都未曾吵过架,而且——

殷素不可能回不了京城,她不是守军,不需要留守,可以自由出入京城,即使不可以也能凭他那五姐夫的文牒进京。

“五姐是不是出事了?”

“……爹和娘回京没和你说?也是,全家上下都不想把这件事情和你说。”

“到底怎么了?”

殷驰叹道:“是因为牧州之战,她那个丫头,一听皇上要处罚你,连你的衣冠冢都不准立,气得直接回京,回京便罢了,谁知还直接进宫在皇上面前闹了,看在爹娘的面子上,皇上罚她终身不得再进京。”

终身不得回京?

那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把殷素逐出永安侯府,不得再见家人。

真不愧是薛瑁,既给了一个罪名,又成了仁君。

天下怕是还要称赞他的胸襟,竟然放过一个以下犯上,闯下弥天大祸的人,直接把永安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怕什么,她不能进京,我们去看她就是,连年都可以在她那里过了。”殷珩冷哼一声道:“殷家无愧天地,无愧百姓,唯一做错的——”

功高震主。

永安侯府一门武将,手握兵权,如今这一场,殷骋失了一条手臂,这大元帅的位置怎么可能还保得住,多半是调派回京,安排一个闲职。

从一方统帅直接变成京城闲赋在家的武将,这种落差,殷骋再以大局为重,怕是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至于——

京城里那些看笑话,怕是巴不得永安侯府个个都被赶出金陵。

“皇上让你带了多少兵力过来?”殷驰忽然想起刚才士兵的通报:“这回的损失来看,我们足足比对方少了五万兵力。”

即便是凤城易守难攻,但五万的兵力也悬殊太大,这五万人,要拿什么才弥补得了。

闻言殷珩表情变了又变,见殷驰一脸不解的样子,长叹一声,在他旁边坐下。

“一个月的时间,我从骁骑营里,只招到了一百个人。”

“……一百个?皇上也让你来了?”

“是。”

殷驰表情逐渐冷淡,忽地笑了起来:“当真是看得起我们殷家的人,真是……看得起啊。”

一百个人,五万的悬殊,谁不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兄弟俩在寒风里坐了半晌,一直到天快黑,才听到那边大帐传来动静,两个人对视一眼,起身拍掉身上的东西,转身进了大帐。

风牙等在大帐外,见着殷珩过来,朝他旁边的殷驰点头示意,便低声道:“所有人已经安排好。”

“你先盯着,和他们说一下这里的事情,要是有什么问题,找——”殷珩扫视一圈,瞥见一个熟人,伸手指了一下:“瞧见那边的胖子没?彭山,有什么问题找他,说是我让你去的。”

“恩?”

“他欠我一条命。”

永安侯府带的兵,还真没有几个不认识侯府里的几个公子小姐,基本每个都是熟脸,尤其是殷珩这种,自小混迹在各个大营里的人。

掀开帐帘走进去,大帐内已经打扫干净,血污的衣物全被收拾下去,只有殷骋躺在那张床上,除了床头的一碗药和平时一贯放在那里的书外,并无别的。

“坐下说话。”

“这里的形势,刚才二哥和我说了一下,目前看,对方应该要休整一段时间才会来宣战了。”殷珩伸手替殷骋拉了一下被子:“和你打的人是——”

“阿木措。”

殷骋看着床边两个人脸上的惊讶,笑了一下,气色比刚才要好一些,但失血过多,怕是还需要长时间休养:“尽管不曾和他交手,但索伊我还是知道是个南诏人,南诏人用兵的习惯和北凉不一样。”

在这之前,两军联盟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些合作的破绽,所以殷骋利用了几次破绽,守住了城,击溃对方。

而且他在凤城也待了两年的时间,和南诏大大小小交手次数也有十来次,应战的南诏将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已经是经验丰富。

早上和阿木措交手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不是索伊,所以才会紧急撤退,可惜还是——

“孟珏怎么处理?”

“孟珏?”

“要不是孟珏那个混账,大哥怎么可能在已经脱身的情况下还回去!要是不回去的话,就——”

殷驰气急的直接拍了一下椅子:“孟珏从军多年,居然还会被挑衅到追上去,依我看,直接以军法处置,将他赶出去。”

孟珏?殷珩蹙眉,看向一脸无奈的殷骋。

“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大哥营中有这么一号人?”殷珩不解道:“从军多年,是从别的帐下调过来的?”

闻言殷骋看了一眼帐外走动巡逻的士兵,低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就是答案。

孟珏的确不是殷骋麾下的人,反而是在两年前殷骋来凤城时,从金陵驻军调来的一员大将,的确是骁勇善战,但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从前就因为这个吃过亏,差点瞎了一只眼睛,幸得老天眷顾,只是伤了眼皮和眼角,留下了一道疤。

“从前他和谁走得近?”

“行军打仗,最忌猜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殷骋摇头:“老六,我知道你一向心思谨慎,但这回,孟珏真不是这样。”

“大哥,我明白。”

殷骋不是心慈手软,只是眼下两军兵力悬殊,若是再起内乱,那必输无疑。

正想着,殷珩坐在那里,看了一眼碗里的药,还剩一些,不由道:“大哥好生休养,接下里的事,就交给我和二哥吧。”

“真的?”殷骋咳嗽一声,笑着问:“许久不曾见着你,你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你来得正好,我如今便是不想休息也得休息,正好给你们做个幕后军师,至于排兵布阵之事,交给你们了。”

边上殷驰还在因为殷骋的左臂郁闷,一言不发,要么就是直直的盯着殷骋左边陷下去的被子。

殷骋无奈,加上一身疲惫和用药后的困意,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把两人赶出大帐,躺下休息。

一条胳膊罢了,他见过的生死太多,还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眷顾。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阿木措?北凉世子是吧,这回我一定把他打个稀烂!”殷驰一拳打在木桩上:“怎么就偏偏是阿木措!”

牧州之战、凤城之战,是不是连日后淮城开战时,阿木措也要来参一脚,把局势搅得更乱。

殷珩抱着胳膊靠在边上,听到这话后眼神怔了怔,刚琢磨怎么安慰殷驰,便听到有人走来的动静,抬眼看过去,直起身等着对方走过来。

“将军,是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莽撞,元帅便不会——!”

“孟珏?”

“请将军按照军法处置我!我甘愿受罚,只要不把我撵出去,我愿意受罚!”孟珏跪在地上,一个八尺男二,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说话的时候,还捶胸懊恼。

殷珩盯着孟珏,想起刚才殷骋的话。

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五十军棍,自己去领罚。”殷珩面无表情的盯着孟珏:“一是罚你不知轻重,遭人挑衅,二是罚你不知军法,不听军令。”

边上的士兵看着孟珏去领罚,不由得看向殷珩。

凤城营地里,有一半的兵都是两年前才刚聚在一起的,从各个地方调拨,还有一些是刚参军不久的新兵。

殷珩是有耳闻,但都是关于牧州一战的事。

如今见着真面目,倒是有几分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倒是和殷骋、殷驰是亲兄弟,毕竟有几分相似。

“五十?真是便宜他了。”殷驰看一眼殷珩:“爹娘离开金陵时,可和你说了什么?你——”

“只说了一件事。”殷珩拍拍殷驰的肩:“命要紧。”

“太子呢?”

怎么又是薛显?

殷珩不由怀疑,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和薛显关系不一般,否则怎么人人见到他都要问起薛显来。

他一个太子,好好地待在京城里,除了要提防刺客、杀手,就只剩下那些不是朋友外的人需要谨慎对待。

在薛显身边只有两种人——敌人和朋友。

“太子在宫里,又不住在侯府,二嫂什么时候赶来,她脾气可是个急性子,指不定直接把孩子丢给大嫂一同照顾,一个人就跑来了。”殷珩笑了下:“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

“记仇。”

殷驰小声说了句,随后转身正要去找王先生包扎换药,忽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一眼殷珩:“跟你来的那个,是太子身边的人吧。”

“二哥,我从不隐瞒我和太子的关系,风牙的确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