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两相守(2/2)
映着火光的一双眼直直盯着薛显,殷珩笑道:“你也知道不会是你,所以是谁都一样,这一招,在离京前我们就想过,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用上,薛玦立功心切,一定会出岔子,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本不会这么做,是你给了他机会。”
薛显拨弄了一下火,往窗外看了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连只鸟都没有更别提有人路过。
把烧开的水放到一边,往碗里倒了一些后又往锅里倒了一些。
“殷珩,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这样做,不能釜底抽薪,更不可能替你解决掉他这个麻烦。”殷珩盯着薛显:“陛下这么做,是想要分你的势力,可惜薛玦这回自己不争气,给了我机会,即便这回他活着回去,也断不可能再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这是你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别小瞧了。”殷珩说完这句话,瞥见薛显翻了一个白眼,不由摸了摸鼻尖,干脆换了一个姿势坐起来,裹着身上的被子,挪出一个位置来。
这木屋也真是,什么都有,偏偏凳子小得可怜,薛显坐在上面,要多可怜多有可怜。
抬眼盯着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的殷珩,薛显一肚子的气也消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先是伸手探了一下殷珩的额头,摸着不那么烫才在他旁边坐下。
刚一坐下,殷珩的脑袋就靠了过来。
吸吸鼻子,殷珩慢慢道:“你来,朝中事务是不是分别交给了那两人?”
“恩。”
“早说了是个老狐狸,真是一个儿子都不放过,现在这样,不是在逼着你们兄弟几人斗吗?我还真是头回见识了这皇室有多……冷血。”
薛瑁真是费劲了心思要把让几个儿子斗,这要是都死了,这老狐狸不会想要再生一个吧?刚出生的,长大也得十几年。
闻言薛显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殷珩的额头:“这个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他不过是担心我们弑父杀君。”
“你会吗?”
薛显没有料到殷珩会说这句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弑父杀君?
这种事,他做了也不会是天下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放心,我会帮你的。”殷珩对于这天下是谁当家作主毫无兴趣,但若是薛显想,那他就会帮他。
何况,薛显是一个难得的帝王之才,与其让别人在那个位置上每日变着法的怎么要侯府一门的性命,还不如交给薛显,保他在世,侯府一世安稳。
他和薛显死后的,那便是别人的事了。
“睡一觉,明早天亮了再走。”
殷珩头,忽然张开胳膊把被子打开,不禁笑了一下,盯着诧异的薛显:“这个天,就算是烧着火也冷嗖嗖的,我刚病倒,可不想明日咱们俩一块病得出不了这木屋。”
“只是这样?”薛显未有动作,但眼底已经有了笑意。
真计较。
殷珩小声嘀咕一句后,便用被子裹着薛显,两人一起倒在床上,靠着一床被子不至于被摔疼:“我心疼,行了吧?”
“明日应该能退烧,你这身子,真该让太医给你好好调理一下,总是病倒。”薛显额头贴着殷珩的额头,嘴唇微动,小声道:“凤城这事至少半月便能收拾妥当,二月初应是能启程回京。”
“真快,便一年了。”
“回京后,玄云军再招兵,应该不至于太过惨淡,怕是见面的日子越发少,但凤城与淮城太平,侯府应是能热闹一些。”
低声说着话,呼吸交织在一起,连殷珩都觉得这般太过亲密,他活了一世再加这二十来年,除了薛显外,再没有和人这般亲近过。
侧过身,动了一下身子,离着薛显稍稍远了些。
“殷素的事,为什么你不曾和我提过,她不得再回京城。”
“她自己不让人说,免得你担心,何况她在那地方也挺好,你们也能去看她,何必回京来趟这趟浑水。”薛显伸手一捞,直接把殷珩拉到怀里:“躲什么?”
“……这屋子里只有你和我,你说我在躲什么?”
闻言薛显一笑,下巴抵着殷珩的肩:“那倒不至于,还是你指望着我这个候会做什么?”
“胡说。”
说完两人同笑了起来,殷珩眉目间的笑意轻松无比,真正是放下了心里压着的事情,得了一的轻松。
从知道是薛玦来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在计划如何把薛玦引入网中,利用阿木措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木措是威胁,但薛玦更是一个不能留的人,只有斩断薛玦还未丰满的羽翼才能让薛显的太子之位更为稳固。
这件事情他原本不打算让薛显知道,所以才信上只透露了打算利用自己做诱饵,釜底抽薪重振军心的事,让薛显以为薛玦只是一个意外,谁知道——
果然不该让薛显太了解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看破他的心思,当真是——默契。
睡意一涌上来,殷珩连打几个哈欠,连薛显的声音都变得远了一些。
“忘了问你,是什么候发现的?”
“恩?”
“什么候发现,乔桓的事。”
殷珩笑了一下,在枕头上蹭了蹭,喃喃道:“乔桓曾经做过一件事,只有经过宫中禁卫训练的人才会做的动作,我无意瞥见,知道了他的来历。”
“回京后呢?”
“能背叛你的人,都死了。”
乔桓还活着,那便说明,乔桓不曾背叛,只不过是一个局。
在殷珩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侯府六公子,名不虚传。”
屋外的雪不知何又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坑里的火还在烧着,边上放着的一壶水不停往外窜着白烟。
方圆十里,只有这处木屋染上了生气。
窝在一床被子里的两个人却是这几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叽叽喳喳——”
鸟叫声从屋外传来,殷珩醒来,发觉身边薛显还在睡,呼吸平稳,没有醒来的迹象,连忙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生怕也病倒了。
好在温度正常,不像是病了。
看了眼屋里的东西,地上的火居然还烧着,连桌上的水都还是热的,殷珩失笑。
看来薛显能这么放心睡着,是有人在暗中守着的缘故。
钻回被子里躺着,殷珩吸了吸鼻子,仔细盯着薛显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怎么偏偏就是比寻常人要生得好看些。
当初在侯府一眼瞧见薛显,殷珩便觉得这人生得好看。
倒不说男生女相,是俊秀,无一处不是遗传了孙皇后的样貌,只有眉目,有五分与薛瑁相似。
“辰不早,再想偷懒,也该回去了。”殷珩懒懒开口:“想不到认识殿下多年,殿下还有赖床的候。”
“你不说话的候比较招人喜欢。”
“那我——”殷珩差脱口而出一句“荤话”,想起附近还有人守着,连忙咽了回去:“你不想我念叨,就赶紧起身。”
薛显睁眼,看着殷珩:“放心,他们走了。”
“你醒过?”
“你以为我和你睡得一样熟,连人进来了都不知道。”薛显坐起来,看着殷珩头发散乱,又一副刚病愈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堵住正要说话的那张嘴。
殷珩这人有一个毛病,一放松了就变得话多。
殷珩楞了一下,不由失笑眨了一下眼,直接把薛显压倒,抬起头来:“殿下,这大早上的,你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耳根子清净些。”
“得了,你这人,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来。”殷珩低头回击了一番,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等两人起身,离着殷珩醒来已经过去了一柱香的功夫,再一番收拾,早不知过去了多少间。
殷珩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比起昨天舒服不少,从口袋里掏了几两碎银搁在床上,这才拖着薛显往外走。
“你那银两未必能到得了这屋子的主人手里。”
“被别人拿了那也是那人缺德,该放还是得放。”殷珩牵过屋外的一匹马,利落上马后看了一眼薛显:“你不会是想?”
避免留下行踪,毁了这屋子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好好的一座屋子,烧了有些可惜,说不定,对别人来说又不一样的意义。
薛显意识到殷珩的意思,摇了摇头,上了马后看了一眼木屋:“这地方不至于留下什么东西,何必要毁了别人的住处。”
闻言殷珩蹙眉,觉得薛显近来杀心有些重,不由道:“那若是留下什么,你是要烧了这屋子?”
“你说呢?”
“那我哪知道。”殷珩避而不答,先一步策马离开。
烧了便烧了,只要不是shā • rén灭口便好。
薛显跟在后面,看着殷珩的背影,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