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加封(2/3)
但是这个事情,是要结合具体状况具体分析的啊!
在场众人面不改色地悄悄打量了一下二皇子横向发展永不止步的身躯,腹诽道:
这话谁说都有说服力,除了你。明明是你身娇体弱的皇姐看起来更受不得这份罪吧?
施莺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人人都觉得她受不得这份罪,吃不得这种苦,那她就更要做好这件事,将近来已经在私底下偷偷传开的“吉兆”彻底落到实处,为自己造势。
于是黄河决堤的十五日后,来自朝云国国都的工部官员,御林军,以及领受了谕旨特地来监工的朝云国长公主施莺莺,便齐齐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受灾的地点。
周家在黄河附近是有名的望族,尤其这一任的黄河总督,还是本朝独一位三元及第、栋梁之才周明德的父亲。
此刻正率全郡官员出城接旨的周总督,都做好按部就班地接受和往年一样的安排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前来宣旨的礼部官员实打实地给了他个惊喜:
“……另着长公主施莺莺为总监,督修黄河河堤。”
老皇帝觉得对皇储而言,这是次不错的历练,顺便还能对周总督表达一下上位者的关切,是个一石二鸟的良策:
看看,我都把自己孩子派来给你干活了,感动吗?
但猝不及防地接收了这份惊喜的周总督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一听见“朝云国长公主”的名号就有点头疼:
不敢动不敢动。
朝云国老皇帝多年来即便后宫佳丽三千,可子嗣也照样艰难得很,活到成年的只有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一子一女。
虽然近日隐隐有“吉兆”相助的长公主,多年来低调得很,不在人前露面,但毕竟她与二皇子同父同母,周总督对二皇子可熟得很,这位野心勃勃却愣是没什么才干的皇储已经想拉拢周家很多年了。
周总督便理所当然地心想,根据二皇子那盛气凌人、特别讲究排场的作风,便也能推测得出,这位长公主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架势,毕竟血脉传承和耳濡目染的家庭环境的影响还是很强大的。
于是周总督下意识就准备带着身后的官员再行一遍大礼,同时目光也在习惯性地往军队中部逡巡过去,想要找到浩浩荡荡一呼百应的长公主的车辇……
等等?长公主制式的豪华车辇在哪里?怎么除了押运着赈灾粮的车马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车辇了?
他还没完全拜下去呢,一双柔软的手便挽住了他的衣袖,以微弱却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周总督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小姑娘:
也不能怪周总督眼神不济,除去年纪越大便越老眼昏花之外,委实也因为这个小姑娘太不起眼了些。
她的身高甚至只比周总督的腰高上一点,多半是幼年时期受到了冷遇所致的;而且她穿的衣服也不怎么出彩,随便哪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都能穿得比她富丽体面,更别提她风尘仆仆,神色倦怠,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因为赶路太急而激扬起的烟尘。
可当她认认真真地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暗蓝色的桃花眼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和明亮,将她和周围所有人都区分开来了:
“我便是朝云国长公主。”
“大事当前,不必多礼,先带我们去看看受灾的地方罢。”
周总督恍惚间竟真的被说服了,都走出了好远,工部的队伍里才有个周家一脉的官员悄悄跟了上来,低声将京中传来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包括那两份截然相反的答卷,以及施莺莺这一路来的安排:
“是长公主下令,事急从权,轻装出行的。她就这么跟我们一同急行军了整整半旬,只有太困了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去运粮草的车上小睡一会。”
“公子有家信传来,已经送到总督府上了。”
周总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感叹道:“幸好这里不是大燕国。”
到了总督府之后,周总督有心再试探一下,便也不按照惯例招待这一行人了,当即开门见山道:
“我等已将灾民迁去高处,同时开仓放粮,召集民工准备重修河堤。”
“诸多事宜已安排完毕,也未曾想到圣上如此爱重我等,竟派了长公主亲自前来。事发突然,没有安排接风洗尘的宴会,倒是我们失礼了。”
施莺莺抬了下手,制止了周总督打算继续客套下去的言辞:
“没有虚礼最好,人力要花在刀刃上。”
一干官员面面相觑,难以相信,好好的接风洗尘的宴会竟然真的就被长公主这么轻描淡写地取消了;可他们再对视一眼,却又感受到了难以自抑的羞惭之情:
连这么个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他们却因着久在官场,而做了太多的违心事、太多的不必要的事情了。
施莺莺继续道:“既然没有别的事要办,那就带我去看看决口的河堤究竟是怎么被冲垮的罢。”
她话音未落,便有人心虚地抢着开口道:“长公主何必以身犯险?只要说一声,我们给殿下把灾情总合成折子送来便是……”
施莺莺一扬眉,半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偷工减料有偷工减料的垮法,水势太大有水势太大的垮法,总要亲眼见个明白。”
她是长公主,又是被皇帝钦点来名正言顺赈灾的,除了某几位心虚的官员之外,一时间竟真的没人拦得住她,任凭她和一干官员实地考察去了。
而这位长公主也成功用行动说明了她是来干实事的:
在抵达黄河郡的当天,她便带着一行人对决堤处的黄河堤坝来了个突袭式的实地检查,让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的人半点弥补的空都没有,就被她捉住了一干证据,并投入大牢。
一开始还有人想狡辩的来着,毕竟长公主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展示出半点才干,万一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诈他们的呢?再加上小女孩心软,只要他们能在数据上糊弄过去,再多哀求几声,就肯定不会有太大事的吧?
结果施莺莺根本不吃这套。
这帮蠹虫官员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假数据给编好,她就在河堤上凭目测直接报出了八/九不离十的数据:
哪里的石料用量不足,哪里的木头没有选好;当年朝廷拨下来的修河堤的钱有几多,报上去的实际花费又有多少;再对比一下这处河堤的质量,不光把贪墨了的数额给心算了出来,甚至连他们为了省钱,虚报的和实际用的什么地方的材料,全都口述出来了。
只要一眼。
更令系统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全都是施莺莺不借助提示牌就能自己看出来的。
它悲愤地心想,估计以后自己在施莺莺这里的作用就是给她举人物提示牌了: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啊?”
施莺莺回答道:“我之前经历过丧尸围城的世界,又正好负责督修防御工事,要是修不好的话,早就没命了吧?这可是在生死关头磨练出来的监工经验哦。”
系统:“辛苦了。”
施莺莺:“啊,我骗你的。”
系统:??!!
总之不管最后系统究竟怎样怀疑统生——我真的太难了堂堂一个高科技产物竟然完全看不出来她在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施莺莺这边的动作片刻未停,把一干竟然敢偷工减料的人下了大牢,引发了黄河郡和朝云国都城里的好一阵动荡:
因为这批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二皇子的党羽。
施莺莺收集到的证据太铁板钉钉了,以至于二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往外捞出一个人来,于是慢慢地,又有一批人悄然离开了他的阵营:
大难临头了,你却一个人都救不出来,这不行。有福可享固然不错,但那也得有命去享受。
然而施莺莺对自己引发的权力动荡似乎一无所知,实打实地展现出了“醉心于兴修水利不愿进行政治倾轧”的形象,并在将这帮人给下了狱的数日后,就召集了黄河郡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员,提出了全新的治水理念:
“黄河连年决堤,盖因泥沙淤积,抬高河床所致。堤坝愈高,而泥沙愈滞,以至极其淤塞处,河床堤坝高于平地尺丈有余。一旦决堤,水势本已汹汹,兼以自高而下之势,则水患愈难平。”
这番话说得很是道理,不少经验丰富的治河工面面相觑,心想,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自然也考虑过这一点,但问题不是出在理论上,而是出在实践上:
“但现在恰逢丰水期,无法派人下河去清理泥沙。”
“若要等到枯水期的话,数日内黄河便会冰封千里;即便未能冰封,寒日入水劳作也极为困苦,即便以重金相酬,也难以募到足够的人手。”
毕竟黄河郡是位于交通要道旁边的郡县,想弄到足够的钱的方法多得是:
要么卖力气去码头扛包,要么去酒楼给人帮工,实在不行拉下脸去跑商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在数九寒天下水去掏泥沙呢?又累又苦,到老了还会落一身的病。因此就算能短暂地募到人,这些人也多半做不久,根本无法把河道给真正清理出来。
“那便不用人力好了。”施莺莺想了想,在纸上画了个草图出来,将黄河郡历年来惯用的“分流防洪”的理论暂时搁置在了一边,转而提出了全新的“合流”的理论:
“不如以河治河,以水攻沙。”
“筑堤束水,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便在黄河郡大小官员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向来支持和见惯了“分流”理论的人对这个方法嗤之以鼻,但凡提出这个办法的不是朝云正统长公主,只怕现在已经被他们给口诛笔伐得不像样了:
“这个方法真是……太奇诡,太剑走偏锋了,老夫在此治水十余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办法,只有分流防洪才是正途!”
“长公主对水利之事一无所知,怎敢在此信口开河?还是让我们来吧。”
“把堤坝修窄的话,万一冲垮,水势加大,岂不更贻害无穷?百姓的性命都在这一句话上呢,长公主从来没经过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懂了草图的示意后,站在施莺莺一边的人也愈发地多了起来:
“可我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无道理,顺应地利,就地取材,的确可以试上一试。”
“只要修筑的堤坝足够结实,就能赶在它被冲垮之前,先借助水势把泥沙冲走。河床一低下来,能承载的水流量就会变大,堤坝的压力就会变小,最难的地方无非就是抗住一开始的水流而已,妙啊,值得一试!”
一片喧嚷声中,周总督在案桌地下终于拆开了自家幺子的最新一封来信。
自周明德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成为了朝云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礼部员外郎之后,周家在很多事情上的决定便都倚靠他的决策了:
他年纪轻轻就能走到这个位置上,足以见其目光长远,听一听他的意见,总比跟着年纪越大就越固步自封的人钻进死胡同里的好。
前几封信都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偏向,最多只是把都城里近来的大事和走向全都整理了一遍发了回来而已;只有这封信里半个字也没有,可蕴藏在其中的信息,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封信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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