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1）

一日午后，我见天清气爽，遂取藤椅置于院内，在其上小憩。日光融融，不觉睡至酣处。忽闻得一声惊雷，睁眼看时，身处九霄之上，四周彩云翻腾，眼前一片群楼玉宇，霞光闪闪，瑞气千条。正惊疑不定，就见金门大开，一队女子身着彩衣，挑七彩琉璃灯，执锦绣山河扇，拥着一个粉衣女子款款而来。待至近前，巧笑问：“来人可是蜗牛公子？”我答：“正是！”女子笑道：“我家主人特请公子来九霄正灵宫，已在听风亭等了多时了。公子请随我来。”说完便要引路，因见我呆呆痴痴站着没动，她嫣然一笑，过来牵住我的手道：“公子随我来。”我迷迷糊糊跟着她进了大门，一路上见仙鹤长鸣，飞腾于金庭玉阁之间；锦鳞游泳，嬉戏于荷塘碧水之内。又有金龙与彩凤盘旋于空中，芊巧秀女采莲于清湖。看不尽奇珍异宝，走不尽亭台水榭，拐弯抹角，穿过不知多少雕廊画柱，才到一碧水湖心。

湖心有一八角小亭，亭中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见我来了，不等粉衣女子通报，直笑呵呵走出亭来，拉住我道：“蜗牛公子，我已等你多时了。”说着拉我进了听风亭内，让着我坐定，叫了一声：“摆酒。”不多时有另一队碧衣女子飘飘而来，各端着大小杯碟，依次列于桌上。待摆定了，都退出亭外，只留粉衣女子侍立在旁。我满腹狐疑，待要相问，却被他拦住，道：“先吃，吃完再谈。”说着递了我一双筷子。我提筷在手，打量众菜，没有一个认得，便不敢先动筷，恐吃得不合法子，惹他们笑话。只看他俩人怎样吃，我才跟着动筷。其中各种滋味，自不必细说。

待吃得半饱，我才定下心打量两人，见男的面色微黑，棱角刚毅，一双眼睛虽小，却内蕴神光，举止有度，冷静沉着。再偷眼看那女子，见她像清晨水露，又似带雨梨花，冷冷清清中透着婉约温柔，文文静静中带着飒爽英气。只看了一眼，我便不敢再看。在她面前，我自觉形秽。

饭毕，侍女服侍着漱了口，净了手。他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拉起我的手，携着我出了听风亭，那白衣女子跟着，一路上又走过了许多奇异之地，到了一栋三层阁楼停下。有两个看楼的小童出来问好，他和那女子都答应了一声，拉着我进了阁楼。我四下打量，见阁内都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书名多是：《九州杂记》、《神州古今图志》、《三千神魔小记》、《三千神魔大记》、《飘渺界杂谈》、《水灵界志》等一类的杂书。我随手翻看，他也不催，看了多时，我问：“我居住在神州，除了神州外真的还有像飘渺界、水灵界这样的其他世界吗？”他笑而不答。我又问：“《三千神魔小记》和《三千神魔大记》记录的神怪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依旧笑而不答，反道：“蜗牛公子，我带你到二楼看看罢。”说着便拉着我上了二楼。

二楼也是一排排的书架。他没催我走，似乎同意让我随便看看。我走到书架前看看书名，见有：《至强至刚法天象地神通》、《至强至刚三头六臂神通》、《上天入地九霄神雷遁法》、《大力无极担山赶月真法》、《变化无极移星换斗真诀》其余各种功法神通数不胜数。我看不明白，绕着书架走了一圈，回来问：“修炼了这些功法真的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他哈哈一笑，拉起我的手又上了三楼。

三楼也是一排排的书架，但书少了些，空间显得更大了。在楼的一角有一张方桌，有两把椅子并排放着，阳光正好能照到。我按捺不住好奇又到书架前浏览，见有：《万法通源，万法同源》。既然同了又何必通？我想不通也看不懂，便继续往下看，见是《无》跟着是《有》，《真》后面跟着《幻》，《阴》后面跟着《阳》，大都是生活中常见的道理或事物，但我都弄不明白，看不懂。直到走到楼角，看到书桌上有一本书，我随手拿起看看，见书名为《道门群英录》，翻开一看我便笑了，终于碰上一本能看懂的书。我一页页翻看，见序言写着：

道门自鸿蒙开辟生，清浊分而立，历万万载有余。其间，才比日月，志擎八荒者，不可胜数。然吾遍观之，后人录道法神通者众，记生平异事者寡。吾常惜之，遂立志著《道门群英录》，一者使英杰长存，后人可仰其志；二者以愉吾之同道，增四方之交流；三者尽吾平生之志。不周之处，敬望海涵。

我本喜欢杂书，看的兴起，就在椅子上坐下，和着日光，一页页浏览。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看完了抬头一看，见楼内四角各嵌着白色琉璃灯，灯内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灼灼放光；每排书架的横竖交叉处也镶着一颗夜明珠，拇指大小，美丽漂亮；至于桌上，放着两盏碧叶莲花灯，灯芯嵌着核桃大小的夜明珠，华美梦幻。我一时间痴了，弄不明白这些灯是本来就有，还是夜里才摆上的。

椅子响动的声音惊动了依偎在窗前看月的两人。男子走了过来，女子转身背靠在窗沿，月光洒下，如梦似幻，我不敢再看。男子道：“看完了，觉得写的如何？”我笑道：“那个不记名弟子很好。”他打量打量了我，哈哈一笑，道：“我想让你将上面的故事传抄于世。人之一生，有诸般苦痛和矛盾。何不在幻灭的悲哀中，在消沉的心情下，于灰暗迷乱中发点点星光，给他人以些许慰藉和快乐，使生活不再孤寂，使生命不感孤单。不仅照亮别人，亦是指引自己。”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好奇，问了他一句：“她叫什么名字？”他微微一笑，应道：“月！”

突然，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像粘稠的水一般涌向了我，我张口乱叫，月光灌进了我的嘴里。我两手乱刨，月光渐渐将我淹没，最终陷入无底的黑暗。

“啊！~！”

我大叫一声，四肢乱刨，身子一抖，猛然从躺椅上坐起。瓢泼大雨倾泻在我的脸上，天空中雷声轰轰，看看周围，还是熟悉的小院。我舒了口气，雨水凉的我又吸了口气，急忙合上了椅子抱进檐下。

夜里，窗帘遮住了月色。我抱头而眠，我想，我应该将那个不记名弟子的故事传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