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阴魂不散(2/2)
黑袍人闻言反而奸笑了几声,说道:“提起大宋律法,不知你劫杀朝廷使臣要判个什么罪名?”
张守真早听闻赵有开心疾发作死在岸边,但听黑袍人所言,定是知道自己当日也在现场。
黑袍人继续说道:“我家乃属苗族十二大宗支仡楼氏,我们这一支蛊苗久居于永州,共三百二十六户。乾德二年,朝廷因忌惮我族人养蛊,便编造我族中有人施蛊害人,下令将我族人迁到穷乡僻壤无人居住之处。那日,族人随着押送官吏来到指定的地方,等待他们的却是早已备好的弓弩和火油。那是一场屠杀,三百二十六家一千多人在幽深的山谷中嘶豪,却没有换来任何同情。我年幼的阿婆,和仅剩的十几人带着烧伤勉强活了下来。我对你们宋人有刻骨的仇恨我要让你们举族尽灭,难道还怕杀你几个汉人而招来官府的追捕吗?”。④《续资治通鉴》
张守真听得前一段回忆也是唏嘘不已,但听他之后的恶毒言语不由火起,大喝一声:“妖人!就凭你这等伎俩,休想!”。
黑袍人冷哼一声道:“你可以叫我蛊王,死后下了地狱也做个明白鬼。”言罢,又将寥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声音依然是那么令人烦恶。
随着寥音的响起,地上的几人又开始翻滚扭曲。本是将死之人却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情形十分诡异。
“疤脸”几人在寥声的催动下再次同时围攻张守真。虽然武功未见长进,但是这几人已经完全忘记了生命,不会因恐惧而退缩也没有任何痛苦。就像一个个失去灵魂的傀儡,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战斗用的工具,而且皮肤骨骼变得异常坚韧。
张守真每发一掌每砍一剑都不留余地,但是那又如何?就算打碎每一寸骨头也不会觉得疼痛,就算砍断手脚也会拖着残肢断臂再次涌来,甚至挥舞着自己的断肢当作武器。
这群人的疯狂已经超越了红着眼睛的野兽,他们就如同一群会动的尸体,唯一的目标就是将眼前的敌人撕碎。这种缠斗最是耗费体力,就算是张守真的修为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张守真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人的头直接砍下来。但别看他们对其他地方毫不设防而且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可是对脖颈部位却尤其重视,防守严密几乎攻击不到。而头颅的骨骼和全身一样变的十分坚厚。剑这种兵器又不像刀一样利于劈砍,一剑砍上去便会夹在头骨里,这些怪物不知疼痛反而会借此反击。
正所谓旁观者清,宋翊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却反而看的真切。刚才这些人成为蛊奴之前都重复同一个动作,双手不停的像背后乱抓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扯下来似的。宋翊想到如此便大声提醒张守真:“这些人后颈有些古怪,师傅打他后颈”。
张守真顿时醒悟,当即使出灵蛇剑式,身形飘忽不定,转到一名蛊奴身后轻抖剑尖将其背后衣物斩碎。只见蛊奴背颈上趴敷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黑色甲虫,十几只尖细的爪子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这名蛊奴对此十分忌惮,反手疯狂抓向张守真。以张守真的身法又岂能中招,身形飘忽再次绕到身后,剑尖一抖便将甲虫挑落。那蛊奴顿时嘶吼一声,两眼呆滞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而那甲虫也同样挣扎几下便僵死在地上。其余蛊奴还要继续围攻张守真却被一阵寥声止住。
原来那蛊王见张守真已看破玄机,于是再次改变战术。在寥音的崔动下蛊奴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全身血管膨胀得根根分明,筋肉暴涨竟将衣衫撑破,背颈上的甲虫快速的盈缩,好像正在卖力地吞吐着宿主的鲜。几名闲汉此刻已经涨大了一圈,由于极速的筋肉膨胀,抻拉得全身皮肤鲜血淋漓,形状可怖至极,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张守真见此情形对蛊王大为憎恨,喝到“祖师爷慈悲!你这妖人,怎能如此残忍,今日贫道定要将你灭了。”
本以为那几名蛊奴再次发起更猛烈的攻击,没成想却闷哼一声接连倒下,背颈处的甲虫也都爆裂成了一摊血浆。
只听蛊王啧啧有声显得十分惋惜,喃喃自语道:“看来还是不行,不知是蛊奴的身体太弱还是虫蛊出了问题,总是无法达到极限。”好像顽童看到自己制作的玩具用坏了的样子,只是专心自己的作品,全然没有把人命和张守真放在眼里。
蛊王盯着死尸思考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对着张守真道:“也罢,只有本王亲自动手了结你了。”
蛊王话虽然说的慢条斯理,手上却快如闪电。只见她袍袖一挥,一道红光直奔张守真的面门。张守真早已凝神借备,当即闪头避过,却未听到暗器落地之声。
只见蛊王再次将袍袖对准自己,这次守贞凝神关注看得真切。只见蛊王袍袖中一道红光悄无声息的射出,快如电光火石,直奔张守咽喉。此时两人只有四步之遥不及躲闪,张守真挥剑格挡却见红光一闪即逝缩回袖中。
张守真借红光缩回之机挥剑抢攻,剑法精妙高过蛊王不止一筹,只是忌惮蛊王袖中机关不敢一味强攻。饶是如此,蛊王利用铁寥防守得仍很吃力。
本以为蛊王的廖是一节孤竹,谁知也是精铁铸造,此时又变作近身武器。无奈蛊王武功本就一般,只是依仗巫蛊邪术占着先机,未斗片刻便被一剑削掉左边袍袖。
只见一只火红色的蟾蜍附在蛊王小臂之上。此蟾蜍浑身尽是脓包,远远看去就似小臂之上长了一块腐肉,只是嘴巴大得出奇,不时鼓动着准备摄取猎物。
张守真看到此物心中便已明了,方才袭击自己的暗器便是此物,于是挥剑专攻蟾蜍先要将其除去。
蛊王有心保护蟾蜍,被逼得一阵手忙脚乱直退到院墙之下。张守真哪肯放过,剑式如虹大开大合恨不得一剑将蛊王斩成两段。
突然间,蛊王左手蟾蜍吐出毒舌直奔相守真面门。守真早有戒备,顺势挥剑削掉半截蟾舌。岂料片刻之间,蛊王已右手将铁寥插到腰间,顺势摸出四五枚暗器,挥手便向张守真打来。
此刻二人相聚不过两三步,只见暗器桃核大小乌黑发亮,张守真恐有剧毒不敢硬接,倒纵数尺闪身避过。不料那暗器陡然半路回转,分三路直奔后心,竟是三只蝉蛊。
那蛊王打出三只蝉蛊早已计算妥当,此时一支铁寥使的密不透风将守真两侧闪避之处全部封死。张守真也是武艺精湛应变从速,眼见左右无处旋身,强提一口真气,也未见有何身形动作,硬生生拔地而起一仗有余,堪堪避过背后三只蝉蛊。
此时二人在院墙之下拼命,张守真跃起一丈有余,多半个身子刚好露出院墙。猛然间墙外窜出一道黑影,金光崩现直刺张守真咽喉。来人武功甚高,身形如电,出手果决。最要命的是,出手时机、角度间不容发绝妙至极。
此时张守真身在空中,前力已尽后力不接,无法旋身闪避只能挺剑格挡。怎料对方使得一个虚招,兵器一碰即退,却是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了张守真肋下。
守贞硬生生抗了一掌,方一落地便遭蛊王抢攻。蛊王此时换了一条长鞭使得密不透风,并不给张守真片刻调换真气的时机。要知这内家功法最重吐纳,有取有补,运行周天,生生不息。此刻,张守真被对方一通抢攻不得吐纳换气之机,越发感觉丹田中真元迅速消耗,再加上刚才硬抗一掌,只觉血气上涌立时便要昏阙。
院墙之上,偷袭张守真的正是之前在澄州遇到的胡狼。这胡狼先前在澄州未能得手,对张守真的离火剑法甚是忌惮。于是,一路寻访至此与蛊王计划停当,先由蛊王派出蛊奴消耗张守真,再由蛊王亲自上阵借游斗之机将张守真引到院墙之下。而胡狼早已借着先前打斗的机会掩盖声息,潜行致院墙外预先商定之处隐蔽气息,等待蛊王将张守真逼至半空再突施黑手以逸待劳。
三人之中,属蛊王武功较弱,而胡狼稍胜于张守真却对离火剑法有所顾忌。于是以蛊王牵扯张守真的精神,胡狼暗中偷袭以保万无一失。可见这二人不顾身份算记精妙,煞费苦心定要将张守真至于死地,真正奸人一对。
此刻,胡狼二人岂能给张守真任何喘息之机。各种手段疾如骤雨,一味猛攻。张守真伤势不轻又没有机会调息,真元只出不入渐渐用尽,只能勉力用剑护住要害。对方二人见胜眷在握,猫戏老鼠一般并不着急,势要将张守真活活耗死。
宋翊功夫低微,如若此时上前只是白送性命还要拖累师父保护自己,但师徒二人情同父子岂能弃之不顾。宋翊狠了狠心,今日就算白搭一条性命同师父共赴黄泉,也不愿一人形单影孤苟活于世。念及此处,宋翊握紧长剑直奔蛊王后心猛刺。那蛊王也是一流高手,不用回头也知身后变化,反手一鞭便将宋翊长剑击落,回身一脚直奔宋翊胸口踢去。这一脚力有千钧,十个宋翊也得当场毙命。
间不容发之际,呼听院门之外有人口颂法号:“无上天尊”。声音犹如杵击洪钟,雄浑有力振聋发聩。胡狼、蛊王二人立时弃了张守真,收手凝神戒备。
只见院门处缓步渡近一个人来,却也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道长。此人身穿宝蓝色缎面鹤氅,头戴混元巾⑤,白袜皂鞋,腰系丝绦,手持拂尘背插宝剑,黒髯精整面容冷峻,一身的浩然正气。
张守真看到来者不由身躯一震,拱手施礼道:“祖师爷慈悲,师兄安好”。
1破庙
宋徽宗赵佶笃信道教,听信林灵素所言对佛教一再打压,毁寺庙兴道观。
2崖州
今海南省海南三亚市崖城镇,宋朝时生活条件十分恶劣。
3冠巾
“冠巾”是出家道人正式成为道人的仪式。冠巾又称“小受戒”。行冠巾礼,有数师,高功为冠巾师。度师即恩师,是亲师父。梳发挽智者称:拢发师。引导行礼的称:引进师或引礼师。
4本段载于《续资治通鉴》
5混元巾
道士通常所戴的帽子的一种,为九巾之首,取道教混元一气之意。以黑缯糊成硬沿圆帽,中间开孔,以露出发髻。道士戴混元巾时,扎发髻,帽顶之孔露发髻,方向为卯酉向,以一簪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