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醉鬼(2/2)

裴琛瑟瑟地咬着勺子,思量须臾,“我忘了,我遇到刺客了吗?”

她故意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摸摸胳膊摸摸腿,最后摸摸脑袋,“好好的呢,没有遇到刺客。”

“昨日清晨有人报官,一男子被人一刀割喉,不仅如此,地上还有一滩血,并不是死者的。你前夜回来的时候,衣摆上染着几滴血,不是你又是谁?”溧阳叹气,语气温和下来:“你若出门喝酒也成,带上几个护卫。这回是你的运气好,下回呢?”

裴琛无辜地看着溧阳,“我不记得了。”

溧阳最见不得他受委屈,语气一轻再轻,“下回可还去了?”

“不去了,你可晓得我与谁喝酒的?”裴琛装蒜摸摸自己的脑子,嘿嘿一笑,“我可能一人喝的。”

“除了白延外还会有谁?”溧阳的态度又硬了几分,莹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离他远一些,他给你了几盏绿色的灯笼,你们要做什么?”

“绿色灯笼?”裴琛真的迷惑了,摸摸自己的头顶,想起什么不要后的事情,心中咯噔一下,身子凉了半截,“您出去找姑娘了?找几个?”

殿下的性子不会做糊涂的事情,白延的灯笼是何意,什么颜色不好,偏偏是绿色的,还有什么其他提示?

她疑惑不解,溧阳拍案:“孤也想知晓你们喝酒到底说了什么,便去了你们喝酒的酒肆问了一遍。不问不知,问了才知,你们好生厉害。喝了四坛酒,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

兴师问罪的人气势很足,裴琛气势微弱,摸摸自己要受折磨的耳朵,吓得不敢言语了。

“我说了什么?”裴琛听罢反问溧阳。

溧阳唇角微动,“自己想。”

裴琛艰难出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都已问了旁人,想来都知晓了,我与白延不会说大逆不道的话,最多只会说些夫纲不振的事情。”

她垂眸,目光一点点落在溧阳按在桌角上的指尖,青葱的指尖透明柔软,她伸手裹住那只手。那只手狠心将她拂开了,“你要振夫纲吗?”

裴琛摇首:“不要。”

溧阳又问:“你要烧了红灯笼吗?”

裴琛继续摇首:“不要。”

溧阳再问:“你要挂绿灯笼吗?”

“可以挂吗?”裴琛不知细节,又不是绿色的帽子,绿色的衣裳都可以穿,灯笼应该也可以的。她的眼尾往上挑了挑,瞧着又几分忐忑与期盼,溧阳一噎,“你见过哪家挂绿灯笼的吗?”

“有啊,过节的时候,灯笼五颜六色的好多呢。”裴琛解释。

溧阳气得有些无奈,“你见过纯绿色、没有一丝杂色的灯笼吗?”

“没有。”裴琛依旧在想着。

溧阳松了口气,就怕她说有。

裴琛脑袋还是有些疼,随意吃了两口就要走,溧阳按住她不让走,指着她那里的大半碗饭:“吃了。”

“好吧。”裴琛继续扒饭出,囫囵吞枣般吞了许多,唇角上残留着一粒米饭,她没在意。溧阳伸手给,指腹擦过唇角,带走那粒米饭。裴琛心口一颤,望向她:“刺客是谁派来的?”

“我也不知,人死了也无法去查。”溧阳皱起了眉,“你还是别出门了。”

“倒也无妨,三脚猫的功夫罢了。”裴琛不在意地说道:“不比在意,我能应付得了。”

她浑然不在意,刺杀罢了,次数多了,习以为常,家常便饭了。她继续扒了口饭,溧阳摇了摇头,“你不能粗心大意。”

裴琛点点头,“我知晓了,白延很听话,你办事是不是很舒心,下面那些县令办事可好?”

“尚可,我准备秋日的时候下县内去走走,你也可一起。这些时日就不要出门了。”溧阳若有所思。

裴琛抿了下唇,眼梢微扬,“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裴铭近日可得意了,江湖人士又听他的话。”

“你害怕了?”溧阳凝着女孩的面容,“我以为你很高兴呢。”

“是挺高兴的,我还想在战场上与他一决高下呢。”裴琛低笑一阵,头也不疼了,心口热了起来,她拉住溧阳的手,“你欢喜吗?”

鼓吹旁人谋逆,篡位称帝,欢喜吗?

溧阳哭笑不得,她对那个位子没有太多的执念,然后经历过一世才明白,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你没有拥有后就被迫挨打,为臣便将刀递到了敌人的手中。

裴琛吃过饭,想起绿灯笼,悄悄去寻了。殿下不会随意丢的,多半等着她处置。

灯笼被安置在墙角下,一排排放好,几只小狗窝在下面,她走近,蹲下,它讨好地蹭了蹭裴琛的脚踝。绿色鲜艳,狗儿也喜欢,它们觉得新奇。

裴琛看着崭新的灯笼,直接挂到树上,绿叶绿灯,多好看。

她安置好后,提着狗去给顾夫人请安。

树下挂着绿灯笼,黑灯瞎火的时候,略显阴森。婢女们害怕,你看看你,我看看你。

“驸马无事挂着绿灯笼做什么,中元节要到了,驸马是要招鬼吗?”

“招鬼?还有这个说法吗?晚上值夜多吓人啊,我都不敢出门了。”

“去和殿下说一说,殿下仁慈,定会宽厚的。”

一人八狗出现在裴夫人面前,裴夫人吓了一跳,低头数着狗,没好气道:“狗统领酒醉醒了?”

“醒了醒了,阿娘这几日可好?京城可有消息来?”裴琛有些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顾夫人摇首:“没事呢,你来做甚?”

“看看您,若是没事,我就走了。”裴琛没挨着凳子就站了起来,瞅了顾夫人一眼,“阿娘,您心里有事?”

“没事,回去吧。”顾夫人不耐烦,没心思逗弄孩子,扶额示意裴琛快些走。

裴琛看了一眼,决意回屋去找殿下。肯定是京城出事了。

她着急忙就慌地回去,京城送来书信,是裴府的侍卫。她好奇,侍卫小心说道:“陛下病了,太后理政。”

果然是陛下出事了。

信是皇甫先生写的,她在宫外,不知内情,从朝堂看来,陛下病重不轻,奏疏一律由太后批阅。

朝臣有几分不满,好在三公主压住谣言,她是皇女,有资格参与大事商议。

信中语气焦灼,似乎真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裴琛茫然,陛下身子康健,按照时间门来算,还有四五年的光景,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无法理政。

侍卫不知内情,责任是送信,一问三不知。裴琛将信收下,回信给皇甫仪,令她关注行事,一日一封信送往郑州。

局势陡然变了,倘若陛下驾崩,京城混乱,自己的筹谋反而成了笑话。

两地相隔太远,书信来回奔波,不如京城内反应迅疾。她看向顾夫人的院落,心定了定,陛下病重是因为顾夫人吗?

顾夫人离京,陛下犯了相思?

按照前世发生的事情推算,对陛下影响最大的只有顾夫人离京,其余的并未改变。京内局势,朝纲势力,对于陛下而言,都是一样的,由此可见她的病并不是朝政引起的。

裴琛有些后悔了,呆呆的坐了许久。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