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焚逆鳞6(4/5)
或许于睦原本还真的想过,有人能帮他挽回局面,但也只是空有满腔不甘而已。
黎千寻看到那些被利用的无辜少年时,也有愤怒和不甘,但灵尊素来豁达,或许也可以称做没心没肺,无用的和不值的,不必要耗费心力。
千百年来的世道艰险不知早被他反复咀嚼了多少遍,他深知,更重要的是善后。
那日那女子说,这片断崖叫“听月崖”,黎千寻到了这地方之后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若说也是天工造物妙不可言,早就知道落日山谷和静眠山可做大地榫卯相互嵌合,而且可以扣得严丝合缝。
而听月崖,原本是落日山谷这个大坑中的层层沟壑所围出的断崖,其所对应的“榫”就是静眠山上一处稍凸出山体的一块巨石。
静眠山在落日山谷西北侧,明月西垂时,那巨石的轮廓便会被月光勾勒在落日山谷,落在层层叠叠的巨大崖壁之上。
朦胧的阴影与石壁上独特的断岩相应,恰似月影弄弦,夜风徐徐时,仿佛还能听见美妙的乐声从岩石上传出。
而观看此景的最佳地点,正是与月影相对的听月崖。
只是月光并非日光,月有盈昃,且不守时,每月只有少数几日能见到那般奇景。
静眠山,其实便是取了“镜面”二字谐音,山为榫,谷为卯,可将之整个看作棋盘之后,似乎说是一方玉女妆奁更为贴切。
黎千寻本来还不懂,两幅棋盘怎么下一局棋,可等到换局之后便懂了,“水火”为子,山上落子为火,谷中落子为水。两色棋子并不在同一张棋盘上落子,而是对局双方各一张,各行其道却从不重复。
说白了,又是一局盲棋。
那日在点星镇,听到打更换局时黎千寻还酸溜溜的说盲棋玄妙,不是正常人搞得懂的东西,可点星镇的“盲棋”,却远不如落日山谷这局“盲”得彻底。
黎千寻在青鸾剑上看得浑身难受,本来他就是个棋痞子,记点位对局势,搞了半天才终于看出来似乎是那么回事。
再加上落日山谷本就不小,若是只看谷中的落子点位还好说,可还要绕着静眠山转一圈,记下落子点位还不晕,实在是有点难为灵尊大人了。
黎千寻蹲在剑上发愁的时候,就特别想晏宫主,真不知道那人怎么把这个棋局说的那么轻松的。
堪堪把第一局看了一遍,紧接着便是第二局换局,黎千寻揉了揉额角,站起来使劲啐了口唾沫,心道老子不玩了,反正棋盘是怎么回事已经心里有数,一个第二局而已,回头让脑瓜子比他好使的晏宫主摆给他看。
第二局换局之后,大约三更将近,亥时人定,远远看着戏园子里的人早已经做完晚课各回各屋休息了,黎千寻才御剑过去悄无声息的落在高墙上。
隔壁士家园子里一位身形微驼的老人家挑着灯笼在大院中巡视了一圈,最后慢慢绕到了大门这里,想来大抵是该落锁歇下了。
黎千寻瞧见那人从门楼底下钻出来,他便悄悄收了青鸾剑,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里,正好停在那老人面前。
大概老人家也是乱七八糟什么事见的多了,正走着路见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也没有立马丢了手里灯笼大声喊叫,而是特别淡定的稳住自己脚步,挑着灯看了看黎千寻,就一眼,或许只看到了他一身类似夜行衣一般的行头,便颤颤巍巍道:“这个时候又来做什么啊,该搬走的都搬走了,你们啊,也不用再来我们家找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黎千寻闻言一顿,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士家大院,躬了躬身跟那位老人视线平齐,才清清喉咙道:“我是豢龙棋田阴棋修者,宗主派我来取些东西,不知老人家可否带路?”
那老头听到“宗主”俩字浑身一抖,重新抬头仔细看了看黎千寻的脸,叹气道:“宗主要的家里恐怕已经没了。”
黎千寻道:“有,劳烦您带我去祠堂便可。”
“祠堂…”老人唉声叹道,“祠堂啊,那地方连我老头子都很久没去过了,宗主又怎么还记得祠堂里有什么……”
老人边走边低低地念叨些什么,黎千寻跟在他身侧也听不真切,或许真的是夜太深了,这么大个宅子,家里竟也没人走动,跟着穿过两进院子,连一个活的都没遇到。
黎千寻忍不住问了一句:“老人家,请问昭月宫主是住在这间宅子里吗?”
不过就这一句话,那老头听了之后竟停下了,微微佝偻的肩膀不断发抖,许久才轻轻抽泣了一下,道:“昭月住别院,跟戏园的孩子们一起。”
黎千寻挑挑眉应了一声:“哦。”
老人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又接了一句:“宗主有心了,还记得昭月。”
黎千寻皱着眉头咧了咧嘴角,应道:“应该的。”
本来只是随口应承的一句话,可谁知那老人一听却连连摇头,喉咙里气息都不稳了:“不应该,不应该,宗主是董家的宗主,昭月是士家的小姐,不该的,不该……”
在那老人连连的“不应该”声中,两人终于走到了一间两层小楼前,关着门,里面似乎点着长明灯,透过薄薄的窗棂纸,在地面铺出几块浅浅的亮斑,甚至还不如洒在地上的月光明亮。
老人把黎千寻引到门口,推开门自己却没进去,只道:“仙卿自便吧,取了东西将门带上就是。”
纵使黎千寻心里早有准备,这个士家宗门肯定不会是个正常人家,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士家竟然是这么个情形。
从他翻墙进来之后的所见所闻,处处都透着一股安天知命的逆来顺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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