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用兵(1/4)

上次施莺莺可不是白去大燕国的,她不光要打着“大燕国人才辈出”的旗号改革自家的科举制度,更把“大燕国君主式微、厉家尾大不掉”的情报传回来:

只要有这个引子在前面,接下来都不用她分析,朝云老皇帝的心腹、兵部侍郎一行人,就能推断出,现在是对大燕国用兵的最好时机!

系统:“我悟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只负责传递情报,黑背锅你来,送死你去’的合作伙伴,不愧是你啊莺莺!”

施莺莺谦虚地摆摆手:“还好还好,过奖过奖,毕竟不能让人觉得我是个有野心的人嘛。”

系统:“???不,那啥,我没有真的在夸你……”

果不其然,当施莺莺深夜受急召入大殿议事的时候,兵部侍郎正在手舞足蹈、慷慨激昂地分析局势呢:

“幸好厉无殇已经死了,大燕国再无用兵之才,区区一个长公主燕飞尘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大燕国那边的陈规陋矩谁不清楚?”

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那位大燕长公主只怕从娘胎里出来后,就再也没接触过权谋之术了,能舞刀弄剑都是她那父皇格外开恩。”

“陛下,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如果错过了,燕飞尘就会站稳脚跟、临危受命监国。此后她只要能力挽狂澜哪怕一次,就能大大提高声望,鼓舞士气,万一真的就此破除了他们的旧规矩,那以后只怕再也动不得大燕国了!”

老皇帝虚眯着眼睛,看向面前一干摩拳擦掌的大臣们。明明每个人都在向他表忠心,可帝王多疑,他反而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他的臣子们个个都正当壮年,足智多谋,而他又是个痼疾缠身的老家伙了,谁能担保出兵大燕国的这个人,不会成为朝云国的厉无殇?

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甚至还对施莺莺发问道:

“那依我们的长公主之见,派谁去出兵更合适呢?”

一手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的幕后黑手摆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来,沉吟片刻后,低声道:

“父皇,我是工部的人,只会负责剑修水利,不会排兵布阵。此等大事,还是交给兵部的人来决断罢,我等工部只负责为军队打造作战用的盔甲和刀枪便是了。”

“长公主何必自谦呢。”兵部侍郎和朝云老皇帝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进一步试探道:

“就连大燕国的长公主都能临危受命监国,难不成我们的长公主要输给她不成?”

施莺莺连连摆手,为难道:“倒不是这么说,只是我和大燕长公主义结金兰交好多年,要是让我带兵去打她的话……我心里不好受。”

一听施莺莺这么说,老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么看来,施莺莺果然是带军出兵大燕国的最佳人选!

首先,她不擅军事,只要能捅下一两个篓子,就足以把她这些年来,靠两大座水利工程打下来的贤名消耗殆尽了,毕竟这可是牵系着全军百姓性命的事情。

其次,她一看就是个不爱争功的人,不管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对自己的皇位没有威胁。

最后,施莺莺还和大燕长公主燕飞尘是故交,这样一来,不管最后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就都有了完美的说法:

赢了的话,就可以说“永平长公主何等心狠,连义结金兰的姐妹之情都不顾了,一心只想着争名逐利”,从而降低她的声望;输了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要么说她“妇人之仁,没有帝王担当”,要么说她“明明能打赢,却里应外合地输给了大燕国,真是家贼难防”。

于是朝云老皇帝当场拍了板,一锤定音道:

“年轻人出去多历练历练,总是好的。”

“传令,永平长公主施莺莺,即日起得封三军总帅,领军出征大燕国,必要终结这百余年来,我等隔江对峙,南北分治的僵局!”

系统:“???讲道理,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你根本就没把人家燕飞尘当姐妹啊,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好姐妹的话,你好歹记一下她的全名,不要一口一个‘大燕长公主’这么生疏地叫着!”

施莺莺:“诶嘿。”

此刻还在大燕国和一帮固守规矩的老臣们争得面红耳赤的燕飞尘突然背后一凉,被施莺莺坑怕了的条件反射正在慢慢形成:

谁又在阴我呢?果然是你吧,施莺莺?!

朝云老皇帝压根儿就没想让施莺莺打胜仗不错,但这个机会难得,不探探大燕国的底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虽然给了施莺莺号令三军的权力,可根本就没给她多少练兵的时间:

短短十日后,永平长公主领受铜虎符、青玉钺,披挂银甲,配金错刀,与三军歃血为盟,扬帆出征。

老皇帝的想法很明确:打一打,试一试,不行就收手。

——但至于这试一试之下,如果还有施莺莺的掺和,那能不能把大燕国直接打穿,就很不好说了。

这次施莺莺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只带了要做人质用的谢北辰,卫楚则被她留在了都城内,与周明德联手,防止后方内乱。

结果谢北辰快乐的心情还没来得及保持上半个时辰,就被一道等在城外十里亭那里的人影给浇灭了:

那是从朝云都城告假,只身溜出来的周明德。

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穿着朱红色的官袍,站在参差披拂的柳枝下,便宛如一幅绝世名画。他举起手中的青瓷酒盏,对施莺莺遥遥一敬,清朗温和的声音随风遥遥传来:

“某知道永平长公主军务在身,不便饮酒。可某与长公主知心相交一场,不来送一送,未免可惜。”

“以水代酒,折柳赠君,我敬殿下一杯。”

施莺莺对他遥遥含笑一点头便继续策马前行,周明德的目光在军队后逡巡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被关在囚车里的谢北辰。

然而谢北辰半点沦为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别看他赤脚散发,身披单薄的麻衣,可就连这么落魄的装束,他都能穿出一股怡然自得的感觉来,甚至还在用手指轻轻弹着囚车的铁栏杆,在铮铮的金铁鸣声里含笑长吟: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他清越的声音逐渐传开来,一时间竟引得不少朝云士兵,被敌国皇子这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的好风度折服,便纷纷将手中的武器边走边顿在地上,在逐渐壮大起来的沉闷的节奏声里,与他一同唱起这首古老的战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数人的声音浩浩汤汤地聚集在一起,古老的战歌与沉闷的兵器击地的声音响彻三军,直上寰宇,竟把周明德的存在感给盖过去了:

这可是很不寻常的事情,毕竟以往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有周明德在场,看在他周身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的份上,他就肯定不会被忽视。

——直到今天,周明德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强劲的对手。

连施莺莺都在这歌声里含笑看向了谢北辰的方向,遥遥一指,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有人过去,递给了谢北辰一件大氅,看他说话时的唇形,分明说的是:

“长公主命我送来的,还请殿下保重。”

等谢北辰把大氅披上身之后,囚车所在的队伍正好经过僵立当场的周明德身边。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短暂地交锋片刻,几乎都要当场碰撞出火星子来,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当场格杀,甚至两人的所思所想在这一刻都达成了高度一致:

你凭什么能被殿下青眼相待,她甚至还亲自吩咐,为你加衣!

你凭什么能被莺莺格外看重,她甚至还把卫楚留在了朝云国都好配合你!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在施莺莺脑海里打小报告:“你不去看一看你的盟友们吗?他们在后面都要打起来了哦。”

施莺莺想了想,淡然道:“无非是争功罢了,我懂。”

系统:不,你不懂,你懂个锤子。

然而系统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施莺莺甚至还欣慰地叹了口气,感慨道:

“原来周明德那样的端方君子,在面对权力的更迭的时候,也是会有危机感、会争上一争的啊。很好,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没有欲望的人最难掌控,只要他渴求权力,我就有信心让他不背叛我。”

系统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不,我觉得他不是……算了。”

施莺莺:“?你要是有心提醒我的话,倒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啊!”

大燕国与朝云国仅有一江之隔,往日里,这条江上船只往来,好不热闹,是两国通用的经商之路;但自从两国撕破了脸之后,便再也热闹不起来了,能在这种时候还在江上通行无阻的,便只有两国的战船。

——不,说得再准确一点,通行无阻的只有朝云国的战船。

毕竟自从他们把谢北辰给绑在了桅杆上高高吊起之后,简直就跟挂了免死金牌似的,一时间甚至都没有一艘大燕国的战船,能够在这个金贵的人质面前做出像样的抵抗。

“十一人为一队,最前者用长/枪远拒敌。次二人用长盾和藤盾,带标枪腰刀以备近战,同时掩护后队行进。”施莺莺重申着下船之后的布阵:

“再后四人用长/枪,左右各二人,与盾牌手互相照应;再两人用白杆枪,专攻敌军下路;后四人用火/枪,负责远射;再选近身战出色者担任短刀手,与白杆兵呼应,待其倒地之后就地格杀。”

这套阵法从好几年前,施莺莺还没去湔山治水的时候,就在暗中操练了,灵活多变,可以随时变纵为横,收紧战线,专门针对同样在江边的大燕国准备的。

更别提自从施莺莺一力做主,让工部研究出了精炼火/药,并让它在湔山治水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后,兵部和工部的人就齐齐把注意力放在了这玩意儿身上。

在隔壁大燕国还在努力研究“丹炉为什么会炸掉是不是我们炼丹之时心意不诚”的时候,朝云国已经在新上任的一帮实干家的带领下,把火/枪的性能好生改进了一下:

现在它不光能连发不炸膛,甚至打完之后还能倒过来当榔头用,永远不要小瞧被糟糕的科举制度憋了几十年的改装小能手们。

随军的兵部侍郎满心疑惑地问道:“这又是哪位高人给长公主献的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