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知更【一】(3/4)
他说:“你昨天去看了吗?”
“既然答应了你,自然是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衣袍大敞。”
“还有呢?”
“没了。”
神棍愣了一下。
“没了?”
※
我说:“没了。”
※
万俟一氏的兵卒到了镇里就不曾离开,占了衙门的地盘,出来巡视时总黑着一张张脸,铁铸的一般。没花几天便让人声鼎沸的小镇渐渐被窃窃私语充斥。
我游手好闲的年头也曾伙同一帮狐朋狗友几乎逛遍了这座相距甚近的小镇。花中消遣,酒内忘忧,第三次踏进勾栏瓦舍的时候,老乞丐从村里蹒跚行来,扛着根长木凳追着我跑了三里路,老当益壮的样子让我一度怀疑他是位往昔峥嵘的隐士高人。
后来我与他们断了联系。
——说起这事是因为我突然想到其中的一位如今有了些出息,现在衙门里当差。
我回想了一会儿他的名字,用细绳提着包刚晒干的生茶叶,找上门去。
放心,就借一天。我你还信不过?肯定找不到你头上。
是是是,那肯定,常来往。
老友与我差不多大,没了记忆里的干瘦,油水颇足,让夫人把衣服抱出来的时候问我现在是否安定下来。
我举目无亲,粗衣陋衫,刚丢了活计,也不知算不算安定。
所幸他也无意深究,借给我他当差的衣裤,倒是和当初一样讲义气。
我接过衣服,别把锈剑,一路往草棚里走,在夜里点亮烛灯。
翌日,紧紧喉咙,别把锈剑,身着甲申站在女人们的邻舍门前。
问:
她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年方几何?家中几口?
门里的人说,有的奶大有的奶小,有人年轻有人容颜苍老。
本是世间每一个普通女人,直到被选中成为母亲。
上百户人家,大半天时间,我新换的草屐快磨穿了底。扇扇门扉打开又关上,到晚上天上终于下起雨。淅淅沥沥,哗啦哗啦,最后瓢泼倾盆,天空低低压下来。
我提着灯、披了蓑衣,在黑夜里敲响了最后一扇门。
咚、咚、咚。
门内一片死寂。
我又敲。
咚,咚,咚。
“……”
咚,咚,咚。
“……谁……?”
我有些讶异,动作顿在原地。
门里不是我今日听得耳朵起茧的或年轻、或中年、更甚垂髫的声音,而是一个稚如春芽的、女童的声音。
她的声音微细,带着怯意,几乎糜没在漫天匝地的雨声里。
见我不答,门里声音大了些,又问:“谁?”
我定了定神,在雨声里平着嗓子问:“近日城中妖邪作祟,我乃衙内差役,奉通天府下寅虎军之令调查此事来龙去脉……你家可有大人在家?”
“家里只有我的娘亲。”门里轻轻地说,字眼掐在嗓尖,萤火一样微弱。她说罢顿了顿:“但她累坏了,睡下了……刚睡下。大哥哥,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好吧,你可认识南锣巷子三户怀孕的女子乔氏?”
“不认识。”
“锦色坊织布的李氏?”
“不认识。”
“宽窄里弄的刘小姐?”
“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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